宋如歌一向禮數不周全，將軍府里的人對她熟悉，一時也沒覺得哪里不對，注意力都在這位小千歲身上。

    蘇蕉兒卻怔怔望著她腰間的掛飾，是一只由編織紅繩串起的金色蝴蝶，正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曾經也有一只這樣的蝴蝶，只是送給了生病的溫將軍，即便那是她最喜愛的東西之一。

    蘇蕉兒轉過頭，溫疏水的腰間壓著一塊玉玦。

    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拿出那只小蝴蝶，一次也沒有。

    她隱約意識到什么，忽然低落起來，抓著溫疏水衣擺的手慢慢松開。

    劉管事道：“熱水備好了?！?/br>
    溫疏水點了幾個丫鬟伺候，幾個人小心地扶著蘇蕉兒離開。

    云安殿建了個小湯池，專供小千歲沐浴。將軍府顯然沒有這樣奢華的配置，不過在耳房擱了一只大木桶，盛著霧氣騰騰的熱水。

    蘇蕉兒任由丫鬟脫了自己的衣裳，沉入熱水中，溫熱包裹著身子，她忍不住半闔上眼，昏昏欲睡。

    洗了兩遍，便又露出那身白里透紅、細膩無暇的嬌嫩肌膚。

    丫鬟忍不住心里感嘆，實在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細皮嫩rou的美人兒，尤其從水里撈出來，晶瑩的水珠還滾在肌膚上，顯得越發吹彈可破。

    府里一時也找不出適合的女子衣裳，只能拿了套身量差不多的丫鬟衣裙：“沒穿過的，委屈小千歲先將就一下?！?/br>
    蘇蕉兒垂著眼點點頭，丫鬟將她送到先前她午睡過的屋子里，便合上門出去：“奴婢在門外守著，若小千歲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br>
    蘇蕉兒又困又累，只是哥哥若是來了，定是要接她回宮的，便靠在床邊，不知不覺閉了眼，又急忙睜開。

    不多時，房門輕響，宋如歌緩步走進來，這是她平常歇的屋子，自然熟悉。

    她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也打量著蘇蕉兒：“小千歲，溫大哥讓我來陪你一會兒，他還挺關心您的?！?/br>
    蘇蕉兒不知接什么話，睜開的眼睛不自覺望向她腰間的金蝴蝶。

    這確實是她那一只。

    宋如歌順著她的目光，摸到腰間的金蝴蝶，捏著紅繩拎起來：“這個有什么問題嗎？”

    蘇蕉兒抿了抿唇，手指向自己。

    這曾經是她的小蝴蝶。

    宋如歌一愣，輕快地甩著紅繩，小蝴蝶在空中飛起來，她為難道：“你想要??？可這是我問溫大哥要的?！?/br>
    “要不你再去問問，看看還有沒有？”

    蘇蕉兒鼓起臉頰，重新低下頭去，不再同她說話了。

    前廳里，蘇漣帶著人徑直闖入，氣還未喘勻，便厲聲道：“溫疏水，我meimei呢？”

    溫疏水臉色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小千歲無恙，殿下與其在臣這里大喊大叫，不如趕快查清事情的來龍去脈?！?/br>
    “我自會去查，下手之人，我一個都不會輕饒?！碧K漣幾步逼近，冷聲道，“這件事，最好與溫將軍沒有關系?！?/br>
    溫疏水瞇起眼，眼神驟然凌厲：“殿下什么意思？”

    蘇漣自聽到meimei失蹤，整個人便失了理智，直到現在一顆心才落下來，他陰沉道：“溫將軍自己心里不清楚嗎？她是去馬場尋你才出事的，又恰巧被你的下屬相救，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他原以為，小姑娘只是一時興起給人送了幾份糕點，說要打斷腿，不過是警告的意思。

    沒想到，那么乖巧的一個姑娘，竟會瞞著他出宮，去見一個男人！

    溫疏水亦是冷冷地望著他，眼里已沒了溫度。

    宋如歌帶著蘇蕉兒走來，聞言十分不悅，回敬道：“太子殿下這話未免太過分，溫大哥去馬場是替我挑馬，小千歲則是自己要去的，誰也料不到。你們宮里那么多人都看不住一個小丫頭，結果反倒怪起我們來了？”

    蘇漣本想發作，看到meimei走過來，才稍稍壓下怒火，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他將蘇蕉兒拉到自己身邊，低聲問：“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搖搖頭。

    “隨皇兄回去，你jiejie還在等著?！?/br>
    陳皇后身子不舒服，本身思慮就極重，蘇蕉兒的事還暫時瞞著。

    蘇蕉兒疲憊地點點頭，誰也沒在意，誰也沒告別。

    “小千歲?！睖厥杷雎?。

    蘇蕉兒猶豫片刻，轉頭望著他。

    溫疏水眼里含著復雜的情緒，半晌，薄唇輕啟：“那匹小馬，臣先替你養著?！?/br>
    蘇蕉兒搖搖頭，再也沒有說別的話，跟著蘇漣離開。

    她背對著前廳低頭，看向手里躺著的金蝴蝶，宋如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還是給了她。

    良久，她合上手指，緊緊攥住手里的東西。

    等人走了，宋如歌才好奇道：“什么小馬？溫大哥，你也給小千歲挑了馬？”

    溫疏水抿著唇，眼底翻涌著濃烈的墨色。

    搖頭是什么意思？不要了？

    見他這般神色，宋如歌也知他似乎心情極度糟糕，識趣地閉上嘴，最后一個問題也沒有問出來。

    之前也沒聽說小千歲是啞巴？怎么一句話都不說呢？

    ……

    “孫太醫，如何？”蘇漣與蘇瑯兒擠在一起，面露緊張。

    蘇蕉兒乖乖地躺在床上，伸出一只細白的手腕在外頭，眼睛偶爾眨一眨，安靜溫順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