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后他在那兒抽掉她墊著的枕頭，方便她躺下去。

    她人躺了下去，但手還放在外面，她有點不大想睡，想嘮會嗑，于是她喃喃了一句：“顧南譯?！?/br>
    “嗯？”他在給她掖被角。

    “我發燒了?！?/br>
    她這樣對著天花板說到。

    她這樣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狀態。

    那讓他覺得她有點可愛。

    顧南譯：“是呢，你發燒了?！?/br>
    桑未眠：“我手機不在身邊，回不了消息，不過也沒關系，發燒照理來說可以休息一天?！?/br>
    顧南譯知道她在擔心工作室的事情，也在被家里的事情煩惱。

    顧南譯：“按照被未婚夫的地下情人大鬧訂婚現場的可憐程度來看，你可以多休息幾天?！?/br>
    桑未眠頭擰過來：“你也在笑話我嗎？”

    顧南譯挑挑眉：“笑話算不上?！?/br>
    桑未眠從他上揚的嘴角判斷他在憋笑，他明明就在笑話她。

    桑未眠：“我估計全城都在笑話我?！?/br>
    顧南譯臉上那點笑都沒來得及收起來：“怎么會，社會新聞很多，你這算不上什么?！?/br>
    桑未眠：“是這樣嗎？”

    顧南譯：“我騙你干什么。全城的公子哥都高興壞了?！?/br>
    桑未眠：“高興什么？”

    顧南譯：“高興桑大美女解除婚約，他們躍躍欲試呢，準備集體來追求你?！?/br>
    桑未眠覺得他在扯淡。

    但她點點頭：“我很難追的?！?/br>
    “嗯?！彼f到一半，身體微微往前，伸手再來摸了摸她的額頭，“我能不知道嘛，我追過的?！?/br>
    他溫熱的手掌貼上來，他的眼睛里有柔柔的燈光，還在探著她的溫度。

    桑未眠和他的眼神撞上，她悄悄挪開眼：“那你……那你覺得怎么樣？”

    他嗓子低低地飄了個語氣助詞：“嗯哼?！?/br>
    顧南譯手還沒收回來：“我覺得還行?！?/br>
    桑未眠：“什么是還行？”

    顧南譯縮回貼在她額頭上的手：“還行就是我們桑未眠面看上去不搭理人，但其實人蠻好的?！?/br>
    他說“我們”。

    那讓她感覺到心里暖暖的，雖然他們說的是過去的事，但用了“我們”卻讓他們的關系變得好像親密了許多。

    桑未眠：“人還蠻好的嘛？”

    “有時候吧，有時候也蠻差的?！彼盅a了一句：“還有點呆?！?/br>
    還很瀟灑，說走就走，也讓人琢磨不出到底她在想什么。

    這句話他沒說。

    生病了的桑未眠顯然脾氣軟一點，她很“寬容”地接受了：

    “綜合來看呢？”

    顧南譯勾了勾唇角，起身：“綜合來看就是仙女?！?/br>
    他起身走到門邊，幫她把主燈關了，只留一盞昏黃的床頭燈：“行了，小仙女，睡覺了你?！?/br>
    他叫她小仙女。

    那讓她覺得有點膩歪。

    但又像是那個橘子糖一樣，讓人留戀。

    燈光暗下來的時候，桑未眠后知后覺地發現那種疲憊從腳尖傳到大腦，折騰了一天她也覺得好累了。

    她躲在被子里：“那我睡了?！?/br>
    顧南譯：“我過一個小時來看看，別讓我逮到你還不睡哦?！?/br>
    他語氣里帶著點對小朋友的恐嚇。

    桑未眠沒做聲，只是點點頭。

    門被虛掩上。

    客廳的光線被關在外面。

    只剩床頭那盞溫溫柔柔的燈還亮著。

    桑未眠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

    在這之后客用的衛生間傳來水花的聲音。

    然后是吹風機的聲音，那種低頻率產生的聲音并不覺得讓她覺得吵鬧。

    反而變成了一種舒服的白噪音。

    她在迷迷糊糊中聽到他最后停下了吹風機，在那兒叫毛球。

    在頭重腳輕的不真實感里，桑未眠感覺到自己變成了毛球。

    她有長長的尾巴，毛茸茸且柔軟的身體。

    他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她安靜又沉默地觀察著他的生活。

    不出任何聲響地不打擾他。

    但只要他一聲呼喚。

    她一定會豎起尾巴，越過沙發，跳上吧臺，來到他的身邊。

    而后把她小小的臉頰湊上去。

    高興地表示——

    雖然她一直在外面流浪。

    但如果他愿意把他的臂彎給她睡的話，她還是可以做一只居有定所的貓的。

    他額間的頭發還濕著，應該會抱她坐在沙發上。

    一邊順著她的毛發，一邊在那兒隨意地換著電視頻道。

    她貼著他開始打盹，開始學著怎么樣做一只自由自在悠閑自得的貓。

    遠離餐風露宿，遠離為了爭奪食物的大打出手的同類。

    拋下戒備心去那樣毫無保留地信任一個人類。

    ……

    她靠在他的枕頭上。

    在發燒帶來的眩暈中不著痕跡地想。

    他吻過她的。

    也是帶著她離開訂婚現場的。

    即便當年她那樣的傷人，即便他也說過，他真希望他從來都不認識她……

    但他是不是，也還可能愛著她。

    ——

    夏日的沉思不會太久。

    桑未眠清晨是被陽光喚醒的。

    她沒想到自己一覺睡到了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