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那是顧南譯的肩頭。 她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茶幾邊上的威士忌酒杯已經見底了,底部的冰塊都在開始融化。 他抱著手,身體像是為了方便給她靠,更往她的方向傾倒了一些。 他眼皮微闔,大概也被這毫無意義的外文電影催生出困意。 安靜的陽臺里只剩黑白電影一幀一幀地在播放。 桑未眠在那一刻,沒動自己的身體,就好像假裝自己從未醒過來一樣。 夜里燈火跳躍。 她的目光隨意掠過眼前,卻在茶幾上放著一張卡片。 在不明朗的夜光里,在她時而模糊的視線里,在真真假假還沒有來得及分辨的夢醒時分,她看到卡片上是他的字跡: 你從不知道我追趕過春天那輛你離開的列車 就像你從不知道我在春天種過一粒種子 從不知道我在春天里寫下許多篇日記 從不知道—— 我在每一個不管是不是春天的季節里 深深地思念你。 第57章 春日未眠 桑未眠在夜色重重下再一次沒忍住困意,也不再去思考按照現在這種情況來說靠在他肩頭睡覺,是不是不太合適。 晚風有十萬分的溫柔可以吹走她所有的顧慮。 她在茫然中醒來看到那被置放在茶幾上的文字,又在接下來的沉沉困意中睡去直到最后她迷迷糊糊地被他喊醒。 “桑未眠,回屋子睡去,別著涼了?!?/br> 她睜開雙眼,黑白色調的電影已經播放到了尾聲。 顧南譯輕聲叫醒他。桑未眠的眼神下意識的落在茶幾邊上。那原本放在那兒輕薄,帶著他好看字跡的紙片,這會兒卻已銷聲匿跡。好像她剛剛從睡中看到的那些東西,僅僅只是在睡夢中而已。好像那是因為夜間難以看清東西才產生的幻覺,真實的他們什么都沒有發生。 或者說也沒有人,把那些好看又溫柔的文字寫在潔白的紙面上,藏著心事。 “走了,電影都已經結束了”。顧南譯這樣說道。 桑未眠抬頭,顯然沒有從這種沉睡中醒過來。 但顧南易掀開蓋著她腿的毯子,伸手來推她的輪椅。把她朝屋子里面推去的時候嘴里還說她,睡了一部電影的時間。 桑未眠抬頭問他:“電影好看嗎?” 顧南譯說,還行 桑未眠:“講了什么?” “喲,從頭睡到尾的人也關心這?” 桑未眠:“看都看了,你說說么?!?/br> 顧南譯:“講了一個畫家上前線打仗的故事。他沒有經受過訓練最后死在戰場上。他的情人卻以為他背棄諾言離開她,最后和別人結婚了。直到自己的孩子長大以后,偶爾一次機會去掃公墓。她才發現他的衣冠冢,才知道那些他們沒法取得聯系的那些年里,他已經沒辦法再回到她身邊了?!?/br> 這樣虐心的一個故事。 桑未眠覺得他說的這樣的清楚無比,他應該是全神貫注的看這部電影。那是不是印證著她剛剛中途醒過來看的那一切都是假象。他并沒有合著眼在睡覺。桌面上也并沒有那裝滿心事的便簽。 好像一切都只她的一場幻覺而已。 “我要回去睡覺了嗎?”她轉過頭來這樣問到,好似在語氣里透露出對今天晚上的留戀,阻止輪椅把她送回房間。 “很晚了,月亮都睡了,沒有小朋友還在外面玩了?!?/br> 他卻這樣說。 他叫她小朋友。 他混了月光的聲音低下來,溫溫柔柔的卻又帶著那點上揚的調,說的好像很隨意,好像他們已經親密無間一樣。 桑未眠不說話了。 她覺得今晚像是命運女神遺漏的一天。 那感覺好像回到從前一樣。 回到從前她數著日子過一天算一天,最后要面臨離別的日子。 到底是具體哪一天,哪一天桑未眠發現自己真的有一點喜歡他,她記得不太清楚了。 只是在臨城那一場象征著春天就要離開的雨里,在一次次命運的偶遇里,他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入侵她的生命里。 或許是一把傘,或許是一顆糖,或者是一些偏愛。 她依舊還在拒絕他,但她卻總是在日以繼夜的破敗贗品廠里的流水線里想起他那點欠欠的笑。 桑未眠從他的衣著出行以及他的消費能力可窺見他的家世,也從他周圍朋友的言談之間感覺到這圈子漂亮姑娘實在是太多了。 他就是一時興起。她總是這樣在心底里告誡自己。 她本打算不再見他的。 只是當時陳筱和那個扎小辮的藝術家打得火熱,她得了一些名氣后,也學著王戀一樣在會所里組局。 她也邀請桑未眠了。 桑未眠是沒想到她的社交能里這樣的強,短短不過一個月,她就認識了王戀他們周圍的那一片人。 更沒想到的是,不到一個月,原先和桑未眠聊省錢攻略、舊物回收的陳筱開始聊名貴紅酒、各類奢侈品了。 她不再是會和從前一樣,來讓桑未眠幫她看設計圖,盤算著從哪里能勤工儉學了。 桑未眠就像是一個游蕩在這個酒局邊上的邊緣人物,好像除了來見證同窗的“飛黃騰達”后,她就失去了功能。 她最后落了單,打算來外面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