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桑未眠瞅著那酒說:“地方小,不能挑著系列,委屈您了?!?/br> 顧南譯讓服務員把酒開了,自己把手疊得方方正正地在那兒等著人過來倒酒:“難為你了,這么多年了還記得我愛喝什么?!?/br> 桑未眠:“像您這樣消費習慣的我二十年也遇不上一個,很難不讓人記住?!?/br> 顧南譯:“聽上去桑老板今天很心疼?!?/br> 桑未眠:“不心疼,一支酒而已嘛,我還是有賺頭的?!?/br> 顧南譯拖長聲音:“昂,果然腰包里有錢了,說話都硬氣了奧?!?/br> 桑未眠:“畢竟今天你辛苦?!?/br> 服務員把他的酒倒個半滿,隨后又給桑未眠的杯子里倒著。 服務員只是到了個底,顧南譯就在那兒阻止他。 “好了?!?/br> 桑未眠不大滿意,好歹這么貴的酒:“我就一個底?!?/br> 顧南譯:“你就只能喝這個底?!?/br> 桑未眠:“或許我這幾年酒量進步了呢?” 顧南譯:“這玩意鍛煉不出來?!?/br> 桑未眠:“你怎么知道鍛煉不出來?!?/br> 顧南譯:“我不曉得酒量能不能鍛煉出來,但我曉得你?!?/br> 桑未眠頓了頓:“你不說你都忘了嗎?” 顧南譯也頓了頓:“桑未眠,你還是話少一點的時候好?!?/br> “不惹人惱?!彼粩r她了,自己抿著酒。 桑未眠也給自己到了一半:“可你從前說我話少,無趣?!?/br> 顧南譯:“我說過嘛?” 桑未眠強調:“你說過,你說我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br> 顧南譯:“不可能,我不會說這么粗魯的諺語?!?/br> 桑未眠:“你會說?!?/br> 顧南譯:“你記錯了?!?/br> 桑未眠放下杯子,盯著他:“沒有?!?/br> 她樣子很認真。 “行行行?!彼浵侣晛?,“我可能說過,我道歉?!?/br> 真是拿她沒辦法。 他把酒瓶子往她那兒推推:“不就是不讓你喝酒嘛,翻舊賬呢還,多大心眼?!?/br> 她沒跟他頂嘴了。 不過她還不錯,爵士樂悠悠揚揚的伴奏里,她抿著小杯酒盞,小半杯下去,臉色都沒改。 “現在呢,現在還不愛說話嗎?” 他像是沒什么目的似的問她。 酒意有一點點上來,她點點頭:“最好不說話,但有時候不行?!?/br> 顧南譯:“什么時候?!?/br> 桑未眠:“遇到你的時候?!?/br> 她眼睛直直地看著他。他回望過去,才發現她的醉意在眼里,原來這朋友現在喝酒不上臉了,上眼了。 她說的直接,誠懇。 眼里映著燈火,像是一汪被白月倒映的春水。 “嗯?!彼挥傻丶贡硰澮稽c,手肘往桌子前挪了幾寸,低頭看她,淺淺問她,“為什么呢?!?/br> 為什么遇到他她就話多了呢? “因為你很讓人討厭,我忍不住不還嘴?!彼侠蠈崒嵉?。 切。 他把脊骨收回去,又懶散靠回自己的椅背。 酒吧里不大的臺子上有個老外在唱歌。 悠揚的布魯斯調配著懸溺的燈光把整個空間裝點的虛虛實實的。 她盯著臺子上唱歌的人,時不時轉過來說一句,這小哥唱的真好。 顧南譯提醒她說,那不是什么小哥,那是一個大叔:“什么眼神?!?/br> 小瞎子。 她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隨手拿過來一張餐巾紙,用隨身帶的筆開始在那兒畫著什么。 顧南譯眼湊過去: 得,又開始控制不住靈感了。 白色餐巾紙上大約有了一個輪廓,他猜她可能在畫一個項鏈之類的。 黑燈瞎火的。 顧南譯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打開手電筒,在那兒給她照著:“非得在這兒畫?回去不能畫?!?/br> 桑未眠沒抬頭:“回去我就忘了?!?/br> 顧南譯環顧一圈,像是覺得自己打著手電影響別人了,隨即挪過凳子,人坐得更靠近了她幾分,用手攏著光,在角落里盡量只照她一個人:“你說說你都什么毛病?!?/br> 桑未眠依舊描著圖:“你別說話嘛?!?/br> 行。他不說話。 他在那兒給她當人造燈、工具人。 半寸之間的照明讓他們不由靠的很近。 直到她均勻的呼吸開始不知不覺地入侵他的領地,那種冷冷的山茶花傳來,他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她的臉龐近在咫尺。 酒意從眼底已經蔓延到她的臉頰了,那讓她的臉微微泛紅。 像極了那種因為心跳加快,呼吸節奏紊亂后才會出現的顏色。 但她睫毛向下,依舊專注自己。 這讓他想起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那是一個春分落雨的潮濕下午。 他跟往常一樣,去市場里淘貨,但他看得上眼的好東西不多,他閑來無事懶散一瞥,就瞥到她了。 她走走停停像是隨意光顧著路邊的料子攤子,直到攤主問一聲“小姑娘,你看珠子不”,她才會蹲下來問價格。偏偏她眼光還毒,一揀就揀個最貴的問。 攤主漫天要價,她也不說話,只是皺皺眉頭。 不還價也不買,而是自己悄摸地尋塊石頭,在那兒畫著些什么。 他以為就是個出來圖新鮮的小姑娘,但沒想到自那以后,他偶爾還能碰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