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份證是十六七歲拍的，頭發梳的一絲不落的，眼神堅毅，像頭倔驢。

    他在嘲笑她。

    面前的人自顧自地往前走著。

    桑未眠跟在他后面對著他后腦勺說：“誰能從小美到大啊?！?/br>
    不回頭卻依舊驕傲的后腦勺：“我能?！?/br>
    桑未眠：……

    桑未眠不理會他了，她剛剛光顧著和他說話，沒來得及看就診單上說的去做胃鏡是哪個樓哪個科室。

    于是她停下來，卷開那被他折成一根小棍子的就診單子。

    過道口有推著車子過來。

    桑未眠拿著單子的手被拉到一邊。

    桑未眠回過神來，顧南譯剛剛拉住她手臂的手才剛剛放下。

    顧南譯：“干什么呢桑未眠。走一路丟半路的?！?/br>
    桑未眠和他解釋：“我看看是幾號樓?！?/br>
    顧南譯：“等你看？”

    他伸手把她單子收回：“跟著我走不就完了?！?/br>
    也是，他大概輕車熟路。

    桑未眠和他走到二號樓。

    即便是私立醫院，大早上各種做檢查的人還是很多。

    電梯一到，他們兩個進去后，剛好又涌過來有群人。

    幾個阿姨一邊說著方言一邊往里走。

    桑未眠往角落里擠擠，顧南譯站在她外邊一些。

    但那群阿姨毫無章法地跟群魚一樣。

    桑未眠還是在混亂的人群中被踩了一腳，她往后退了一下。

    前面踩她的阿姨發現了，她轉過身來，看見身后帥男靚女的，男生還把女生護在身后，便自覺認為他們是一對。

    阿姨站的離顧南譯近，隨即就和他說到：“不好意思小伙子，擠到你女朋友了?！?/br>
    顧南譯看她一眼，桑未眠搖搖頭。

    于是顧南譯就和那個阿姨說：“沒事阿姨?！?/br>
    但讓桑未眠尷尬的是那個阿姨對他們的稱呼。

    她拉拉顧南譯的衣角。

    他感知到了，側頭，像是耐心聽她說。

    桑未眠：“你怎么不跟人解釋?！?/br>
    顧南譯：“解釋什么？”

    桑未眠皺眉：“我又不是你女朋友?！?/br>
    顧南譯挑了挑眉，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把頭擺回去，而后大聲地，用標準的普通話在安靜的電梯里字正腔圓地說：

    “我糾正一下，她不是我女朋友?！?/br>
    桑未眠：……

    您當開發布會呢。

    她把頭低下去，任憑電梯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來。

    是社死的一天。

    出了電梯后，桑未眠埋怨他：“你干嘛啊?！?/br>
    顧南譯：“我干嘛了？不是你說的嘛，讓我解釋一下?！?/br>
    桑未眠：“那你也不用這么大聲，你和那個阿姨說不就好了?！?/br>
    顧南譯顯然有自己的一套邏輯：“要是還有誰擠到你了又和我說不好意思踩到你女朋友了呢？我懶得一個個說。一勞永逸?！?/br>
    一勞永逸。

    桑未眠：“那你怎么不在自己腦門上貼一個‘我旁邊那個女人不是我女朋友’的字條?！?/br>
    “哎，你說對了?！鳖櫮献g轉過來，“桑未眠，你適合在你腦門上貼一個‘我桑未眠從來沒有和顧南譯談過戀愛’的字條，讓全世界都知道?！?/br>
    桑未眠不知道顧南譯又抽什么瘋，她輕聲嘟囔句：“這事為什么要讓全世界都知道，那不都是過去的事了?！?/br>
    顧南譯瞥她一眼：“你黑歷史是吧？”

    他這人慣會給人扣帽子的。

    桑未眠：“不是你說你早忘了嗎，我還記得這個干什么?！?/br>
    顧南譯：“行唄，咱倆都忘得一干二凈了，咱倆可真豁達，靈隱寺修身的和尚都沒咱倆豁達?！?/br>
    他陰陽怪氣的。

    桑未眠和他講不通，她往前走。

    “這邊?！彼雎暯凶∷?。

    她只得又回來。

    顧南譯拿了她的單子去護士臺掃了個碼。

    護士小jiejie一臉溫柔地說：“要排隊在外面等一下哈，叫到號了就可以進去了?！?/br>
    “要等多久？”顧南譯追問了一句。

    護士看了一下電腦上的名單，繼續帶著笑容回答他們：“大約四十分鐘的樣子?！?/br>
    顧南譯也沒想到今天做檢查的人有這么多。

    兩人找了一個空的位置坐下，顧南譯拿出手機：“我給楊老師打個電話?！?/br>
    桑未眠知道他去安排讓她早點進去，她喊住他：“不用了，前面也沒幾個人，我等一下?！?/br>
    顧南譯：“干等著多浪費時間，沒事，楊老師自己人，一句話的事?！?/br>
    “插隊多不好。人家也都等著呢?！鄙Ｎ疵哌€是阻止他：“不用了，我等一下，我……我想多坐會?！?/br>
    顧南譯回頭看她那個樣子。

    人雖然坐在椅子上，但脊背去卻沒放松，只是緊繃地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他猜她大約有點緊張。

    顧南譯收回要走的身子：“行，那就等一下?！?/br>
    桑未眠點點頭，然后沒動了，坐在那兒等著。

    顧南譯站在她身邊，試探地問她：“那你要不玩會手機？或者看個報紙？我看那兒有幼兒雜志，適合你?！?/br>
    桑未眠搖搖頭。

    她就這么坐著，逗她都不說話了。

    他靠著椅背上，敞個腿，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