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橙子味的,會好受點?!?/br> 桑未眠抱著病急亂投醫的態度接受了那個棒棒糖。 她胡亂剝開塞進嘴里的時候,面前的人卻輕笑了一聲。 她還蹲在地上,奇怪地抬頭。 他笑起來,也蹲下來,和她一般高,盈盈地看著她:“傻,讓你聞著好受點,誰讓你吃了?!?/br> 桑未眠以為是他責怪她把他的糖吃掉的意思,木訥地任由那棒棒糖抵著自己的腮幫子問到:“你還要嗎?” “不要了,給你了?!?/br> 說完后,他又從自己的兜里掏出來幾個剩余的“大方”地塞進她的帆布包里,“都拿著吧?!?/br> 他給完他的“所有”,就消失在夜里了。 那個收藏家沒再找過桑未眠麻煩了。 而后她和顧南譯就有段時間沒見了。 他問過她要過聯系方式。 她很早就拒絕過。 所以那天他給她棒棒糖的夜里,他們沒再次提起這事。 默認世界太大,再見很難。 桑未眠的生活回歸正常。 上課、打工。兩點一線。 她不住在學校,住在她打工的那個珠寶加工廠的八人宿舍里。 學校寢室學生要交住宿費,工廠宿舍員工卻免費。 早春悄然過去,四月就要來臨。 在桑未眠忙得日夜顛倒的某個早晨。 早起的工友尖叫一聲彈跳到三米遠。 而后一群姑娘反應過來,對著桑未眠的床驚叫連連。 桑未眠轉過身去,發現她床鋪邊上躲著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鼠。 她不聲不響地套起自己的一次性橡皮手套,撿了那只老鼠丟進樓下的垃圾桶里。 而后收拾自己的床鋪,把被子和床單加著84消毒液洗了好幾遍。 她最后坐在天臺上。 春日融融的風吹起她曬得高高的床單。 她用手擋著太陽,長發蕩在水泥地上,瞇著眼睛想: 太陽真好。 她喜歡太陽。 她身體往后之際撐起的手掌抵到一個圓形物。 拿出來一看,是那個橙子味的棒棒糖。 她剝開,塞進嘴里,抱著腿在那兒看落日。 她發現她不僅喜歡太陽,她也喜歡橙子的味道。 …… 那真是好遙遠的事。 桑未眠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想起這么久之前的事。 她的胃依舊在疼。 她打算蹲下來,捂一會。 按照經驗來說,蹲下來捂一會就會好一點。 雪開始在她眼前積成薄薄的一層,甚至落在她的發梢上,融化在她裸露的皮膚溫度里。 耳邊似乎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 最后一雙黑色半筒靴子落在她面前。 再就是那好聽的,微微上揚的,欠欠的聲音: “擱這演上冰雪奇緣了是吧?!?/br> 桑未眠在聽到他的聲音的那瞬間,腫腫脹脹的心房在那一瞬間像是淤堵許久、經年未愈的傷口裂開,不是疼,而是沒來由的酸澀。 她沒抬頭,她猜想現在表情一定難看又復雜。 “又胃疼?” 他見她沒反應,語氣改了改。 她猜想他這會可能皺著眉頭,依舊有剛剛飯局上的不耐煩。 她沒動。 像是畫面被按下重播鍵一樣,同樣的衣料窸窣聲后,他遞過來一個橙子味的糖,是他從口袋里掏出來的,她從前常吃的那種。 她抬頭。 “走了,送你回去?!?/br> 他依舊混不吝,嘴巴里已經塞著一個棒棒糖,含糊不清:“不是說要和諧相處嗎?” 她這才緩緩抬起眼眸。 過去和現實重疊。 她茫然地抬頭,用那雙清冷的眸子看著他,不由地用她那冰冰涼涼的聲音,緩緩地叫他一聲—— “三哥?!?/br> 或許是因為疼痛,讓她的嗓音有些顫抖。 這讓他驀然想到那個大雨傾盆的夏夜,她用濕漉漉的眉眼也那樣地叫他,把自己單薄的身體鑲嵌進他的懷里。 他嘴里被擠到腮幫子邊上的棒棒糖在一瞬間被咬碎。 第14章 春日未眠 無邊的寂靜在整個車廂里蔓延。 桑未眠坐在后面更寬敞的座位上,她身上的毯子是顧南譯剛剛給她的。 他今天開的車是之前桑未眠開過的那輛,車子里有屬于他的那種讓人安心的紅茶味道。 兩人彼此都沒有說話。 桑未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剛剛那一瞬間下意識地那樣叫他。 過去,只有他們很親密的時候,她才肯那樣地叫他。 車臺上有一個搖腦袋的手辦玩偶,在夜里不明朗的光影交錯里隨著車子的行進有規律的晃動。 窗外的冬日特別的單調,只剩無數的光禿禿未長出任何枝芽的梧桐樹在重復地倒退。 所有一切都回到了一種緘默不言的狀態。 深邃的夜里沒人承認舊情難忘。 他們和平地又同乘在一輛車子里。 這次,他開的車子像是壓了速,在夜里緩慢又平穩。 像是易爆炸的火山口被一陣和煦的春風熄滅。 那讓桑未眠有些陌生。 他從來如疾風驟雨,不會像現在一樣平穩地像是給什么重要人物開車。 可能時間也會改變一個人,也有可能桑未眠并沒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樣的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