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妮可楊向老板感慨:“紅有時候真的是靠命?!?/br> “你想說黎羚命好?”金靜平嗤之以鼻,“算了吧,她演了十年戲都沒紅?!?/br> 妮可楊最近沉迷東方玄學,絞盡腦汁思考一番后,冷不丁說:“那會不會是黎小姐旺導演呢?” 否則為什么她剛一演完導演的新片,就為電影帶來了這樣的熱度。 金靜平露出古怪的表情:“什么鬼?!?/br> 他想了想,不太滿意地說:“弟弟旺她還差不多?!?/br> - 黎羚深深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所以吃飽喝足,就沒有再繼續亂開導演的玩笑。 這個下午,有人在紐約挨揍、失魂落魄,有人則無所事事地癱在公寓里,享受情人的獨處時間。 落地窗外下著雨,城郊的河流飽漲著風。時間沒有意義地流過。在去威尼斯以前,似乎難得有這樣一段清閑的時光。 黑膠機放著音樂。鋼琴聲像一種獨白,緩慢流洩的吉他則是記憶深處的泰晤士河。 他們坐在沙發上,看了一部比較讓人昏昏欲睡的電影。因為選片的品味過于失敗,看了一半就關了,只好聊了很久的天。 在黎羚的反復逼問之下,金靜堯不得不向她坦白,自己關于《夢癮》全部的私心。 他走進臥室里,給她看他的畫冊。 她看到畫冊里那些沒有面孔的、身形曼妙的、永生花一般的女人。畫紙已經很舊了,筆觸卻還栩栩如生。 女人坐在輪椅上,或是沉睡,站起來走動,和男主角在空蕩的房間里跳舞。 “這些都是我?”黎羚很詫異地看著他。 金靜堯不說話,壓著她的手指,在人物的線條上游走。 那是陳年的墨痕。是掙扎的、矛盾的、不斷拉扯的筆觸。 他還是覺得很難以啟齒,不知道要如何向她解釋,設定阿玲是一名舞者,是因為他很想要和她跳舞。 不能說,那就用皮膚去感受。 在音樂聲里,他的聲音很低、很輕,像隨時可以被抹去的漣漪。 他告訴她,第一次畫她,是在畢業舞會的那一天。 那時候他已經轉校,在新的學校里比較受歡迎。 畢業舞會是青春期的濃墨重彩時刻。很多人想要做他的舞伴,但他并不想要握任何人的手。溫熱的皮膚,令他感到惡心反胃。 畢業舞會的晚上,他獨自坐在教學樓外的草坪上,膝蓋上放著空白的畫冊。 他咬著筆蓋,一筆筆地勾勒出形狀。 在他身后,那些流光溢彩的夜、音樂、旋舞、青春的悸動和紀念都與他無關。 他只會畫一個人,一種舞。 他的荷爾蒙遺失在潮濕的浴室里,在一個忘記他的女人身上。 黎羚看著那一頁頁的畫紙,心情還是很復雜,很奇怪。 奇怪的情愫涌動過她的身體。 他為什么會這么喜歡她。 她有一點想哭,但又覺得很不合時宜,只好更用力地握住金靜堯的手,翻動到下一頁。他的指節很寬大,很有力,還有一層薄繭。 她慢慢地撫摸著他指根的繭,有輕微的刺痛,覺得很喜歡,好像它們也是為她而生長的。 “所以你沒有參加過畢業舞會呢,導演?!彼f,“好可憐哦?!?/br> 金靜堯說:“沒有?!?/br> 他聲音很輕,聽起來沒什么情緒,但又很需要被人安慰。 她安撫地握住了他的手。 “沒關系,我也沒有?!彼参克?,“大部分人都沒有的,只有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別難過了少爺?!?/br> 金靜堯:“……” “好吧?!彼蛄嗣虼?,還是用手圈著她的手腕不肯放。 片刻之后,他又緊緊地抱住她,不說話,將頭埋在她的脖頸之間。 他的呼吸都把她變熱了。 很顯然,他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但不滿意也不說,他想請她跳舞,難以啟齒,只好用體溫來做回應。 黎羚被他逗笑了。她是故意逗他,不明白為什么總是能成功。他難道就沒有哪一次不上當嗎??赡懿恍辛?,因為她的粉絲就是個笨蛋。 她拉了拉金靜堯,讓他松開自己,跟他一起站起來。他還是輕輕貼著她,不肯放開。 “好啦?!崩枇绾逅?,“我教你跳舞吧,導演?!?/br> 天色漸漸昏沉,落地窗上有很多細小的水痕,令視野變得很朦朧?;野椎脑七€是積壓在天邊,不斷地浮涌。 在客廳里,在淺嘗輒止的鋼琴和吉他里,在沙啞如烈酒的女士吟唱里。 多年以后的金靜堯,終于迎來了自己獨自一人的畢業舞會。 他還是很笨,很生澀,比視頻里好不了多少。 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她的腰,讓她覺得有點痛。 他跟她的步調又很不一致,有時候很小心翼翼,有時候又很莽撞,會踩到她的腳。 他們花了很長的時間來磨合,他慢慢地學會配合她。 她將手搭在他的肩上,他手臂的線條仍然很緊繃,充滿年輕男性的力量感。 但是不再那么用力,變得溫柔。他好像不是在跳舞,而是在捧起掌心的一束花。 這不是很高難度的舞蹈,不是《夢癮》的預告片里,那種經過精心設計的、互相糾纏、若即若離的現代舞。 但他已經覺得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