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黎羚撫摸他的臉,不期然地又沾了一手的潮痕。他還是在哭。細密的淚,像春夢的雨。 她想要吻他的眼角,卻又被他用力地扯住,含住,吮咬,拖進一個濕熱的囚籠。 有時候,愛的舉動與施行酷刑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第63章 吻下去的那一刻,黎羚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完了。 她根本不是在演戲。 她拋開了電影,也拋開了劇本,拋下了一切虛假的身份。 她既不是警官,更不是阿玲,找不出任何的借口。 她只是想吻他。 黎羚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明明來攝影棚之前,她是想要跟金靜堯把話說清楚的。 為什么戲拍著拍著,一切都失控了。那種危險的沖動像一顆上了膛的子彈,不顧一切地發射出去。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好像真的喜歡他。 ……她完了。 黎羚不記得有沒有人喊過卡。 從金靜堯的懷中起身時,她很尷尬,也有些害怕。 她感覺金靜堯比她更尷尬。他都不敢看她了,像被人打了一棍、眼冒金星的貞潔烈男。 饒是如此,他還是攥住她的手腕,不允許她擅自離開,垂下眼睛,很認真地幫她整理好了剛才亂得一塌糊涂的上衣和頭發。 黎羚的心跳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害怕。 趁他不備,她迅速開溜,第二天在家門口的地毯上發現了滿滿的一袋藥。 因為她的嘴巴被他咬破了,咬得很厲害。 也因為他擔心自己把感冒傳染給她。 黎羚:“……” 不能再住下去了。 他留了紙條,木乃伊小人上躥下跳,說想跟她說談一談。 她連夜扛著火車進了新的劇組。 新電影叫《無神論》,小成本,獨立制作,在黎羚試鏡的幾個項目里并不占據絕對優勢,但題材很吸引她。 導演梁婧淇很年輕,剛從紐約大學tisch畢業。電影取材自她自己的親身經歷,是一部自我審視的女性成長史。 影片時間跨度很大,在近二十年的時間里,女主角淇淇孤獨地掙扎著,生長于父親為她制造的裂痕里。 她總是想要彌合裂縫,用一場野火燒掉自己的童年,卻又不可能真正走出父權的陰影和原生家庭的荒原。 第一次讀到劇本的時候,黎羚就知道,這個角色應該是她的。 甚至沒有試鏡,她和導演只是在咖啡館里聊了一下午。梁婧淇講自己的父親,黎羚也說了她的父親。兩個人后來都哭了。 不知為何,在那個眼眶濕潤的時刻,黎羚腦中又出現了金靜堯的臉。 她回憶起他在熹微的晨光中,用無限接近于溫柔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如果沒有他,她或許還是沒有勇氣講述這段過去。 但現在她已經不害怕“生日快樂”了。 《無神論》的拍攝風格和金靜堯差別非常大。梁婧淇是新導演,她的片場更像是一個集體創作的舞臺,所有人都會來參與討論、自由碰撞。 黎羚很享受這個過程,也很喜歡這部電影。她對梁婧淇說,這部戲就像是臍帶,連接她的生活和過去。 只是,快要殺青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很難從中抽離,結果卻恰恰相反。殺青宴上,她竟然是玩得最瘋的一個人。 “你出戲一直很快啊?!绷烘轰靠渌?,“你是天生的演員呢,入戲快,出戲也快?!?/br> 真的是這樣嗎。黎羚有些惆悵地想,那為什么都兩個多月了,她還是時常會想起金靜堯。 兩個多月,已經足夠她重新開始,但好像她還是不能擺脫他的影響。 她本來以為自己拍每一部戲,都會很難走出來。 原來只是他的電影,讓她很難走出來。 有時候她也會問自己,如果現在再回去補拍那場審訊戲,她還會吻他嗎。 ……可能還是會的。 她甚至比當時更想要吻他。 殺青宴上,黎羚見到了梁導演的丈夫。那是一位非常儒雅、風度翩翩的男士,比妻子大了十幾歲。 “我覺得我有點戀父情結?!绷烘轰坎惶靡馑嫉卣f。 黎羚理解地笑了笑?!稛o神論》脫胎于她自身的經歷,同為缺少父愛的人,她明白對方的想法。 雖然她對何巍并沒有任何旎念,但當年,她的確也曾試圖從他身上獲取父親的溫情。 只是,何巍死了,她自己的父親也死了,她過早地成熟,才意識到自己的人生,似乎并不需要一個道貌岸然的指引者。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懦弱和自私。 她不再相信年長者,只想要反叛他們的權威。 真正讓她有所觸動的,反而是年輕。 年輕人的熱忱、力量。年輕人的青澀、鋒芒。年輕人的一往無前……還有年輕人的笨拙。 這兩個多月里,黎羚拍戲之余,閑來無事,常常會將自己和9787532754335的聊天記錄拿出來重溫。 她漸漸發現,9787532754335和金靜堯之間根本沒有那么大的差別,甚至連說話的語氣都大差不差。 他隔三差五就露出馬腳、漏洞百出,并不很擅長于偽裝,也不曾掌握絕佳騙術。 只是她也很遲鈍,才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堂堂金大導演,怎么會是一個爛片女演員的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