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得及開口，駱明擎一臉誠摯地請求黎羚跟自己對一對臺詞。

    他試著讀了幾句，臺詞功底實在很差，簡直是差到了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程度。待會兒要是真這么演，今天通宵都別想收工。

    黎羚無奈之下，只好一句句地給駱明擎做示范。

    她教得認真，奈何她的學生根本沒有怎么聽，只是癡癡地看著她，目光潮濕又灼熱，藏著不易察覺的迷戀。

    真好。

    駱明擎貪婪地盯著她白皙的側臉，每一寸細節都不曾放過。歲月對她很優待，多年過去，她根本沒有變老，還是他記憶中如出一轍的美麗。

    他再也找不到替代品，從來都只有她，只能是她。

    她對他這么溫柔、這么好。

    他的jiejie回來了。

    -

    金靜堯人不在片場，倒是抽空發微信問副導演，其他人到了沒有。

    “到了，都到了?！备睂а莺芨袆拥卣f，“黎老師真負責啊，怕影響劇組的拍攝進度，在教駱明擎讀臺詞呢?！?/br>
    金靜堯說：“怎么教?！?/br>
    副導演很迷茫：“就、就那么教？”

    他拍了張照給對方。照片里，兩人坐在角落里，頭挨著頭，幾乎要碰到一起了，看起來十分親密。

    金靜堯的表情更加難看，幾乎拿不住手機。

    讀個臺詞而已，又不是聾了，為什么要坐這么近。

    黎羚敢教，也不看人家想不想學。她低著頭在看劇本，駱明擎就不同了，一直明目張膽地盯著她。

    他的眼神很沉、很直白，幾乎可以說是很粗俗，像一團腥臭的污泥。

    這樣的目光是什么意思，金靜堯再清楚不過了。

    他同樣也很清楚，駱明擎演戲雖然差，臺詞功底絕對沒問題。他是歌手出身，氣息要穩，吐詞也要練。

    黎羚有什么東西能教給他。

    她自己的臺詞就很好嗎，明明剛開機的時候那么爛，還不都是金靜堯親自教過的。

    現在竟然去教別人了。

    還真是姐弟情深。

    哦，不對。

    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叫什么姐弟。

    過了一會兒，9787532754335給黎羚發來一張非常黑暗抽象的簡筆畫，隱約像是一個女人被浸了豬籠。

    黎羚：“……小天才的新作？”

    9787532754335：“嗯。送你?！?/br>
    駱明擎在一旁試圖偷看她屏幕：“誰給你發消息？”

    黎羚說：“跟你沒關系吧?！?/br>
    駱明擎沉下臉，不再說話。

    黎羚又看了一眼這張畫，覺得實在有點中式恐怖，吞了吞口水。

    但因為不能辜負小朋友的心意，還是勉為其難地說：“謝、謝謝小天才，畫得很好?！?/br>
    9787532754335很聽話地說：“謝謝jiejie?！?/br>
    黎羚想了想，又叮囑對方：“沒事，這些畫都可以送給jiejie的，jiejie很喜歡，不過如果想要送給同學的話，最好是先問一問爸爸哦?！?/br>
    9787532754335：“好的jiejie?！?/br>
    小天才大概是真的覺得jiejie很喜歡，沒過多久發來一張更為抽象的連環畫。

    內容是一個女人在街上走著走著，頭突然掉了。

    黎羚：“……”

    金靜堯將手機扔開，對面前的武師說：“再來?！?/br>
    “不行了導演，我快累死了?！睂Ψ脚吭诘厣?，喘著粗氣說，“求你了，換個人來吧?！?/br>
    一大早上，金大導演不知道發了什么瘋，突然要找人過招。不是拍戲的那種，全部都是真的。拳拳到rou，每一拳都帶著要將人撕裂的狠意。

    也不知道一個拍文藝片的導演，怎么戾氣這么重。

    對方氣喘吁吁地抬起頭，半開玩笑地問：“今天心情不好啊導演？”

    金靜堯將毛巾和水遞給他：“嗯，不是很好?！?/br>
    “有冤報冤，自己偷偷生悶氣也沒用啊?！蔽湫锌扌Σ坏玫靥痤^，“導演，誰得罪了你，我帶人一起去揍他?！?/br>
    金靜堯說：“不能揍?！?/br>
    “為什么？”

    因為，那是她的弟弟。

    燈光下，年輕男人沉默不語。他皮膚蒼白，赤裸的上身滿是汗水，順著肌rou的溝壑向下滴。

    因為拍戲，他瘦得駭人，整個人都變成一片薄薄的刀鋒，裹挾著撲面而來的、巨大的攻擊性。

    他低下頭，一圈圈地解開拳擊繃帶，再纏上新的。

    場館里濃重的汗味，和隱隱的血腥氣，讓他覺得自己很臟。

    他還想變得更臟。

    -

    黎羚又等了一會兒，副導演過來說：“導演今天請病假，說是自己空腹吃早餐中毒了?！?/br>
    黎羚：？

    空腹吃早餐會中毒嗎，還不如說駱明擎給他下了毒。

    雖然聽起來很像洋蔥新聞，但金大導演一向是工作狂，輕傷不下火線，戲拍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請病假，搞不好真是病入膏肓。

    “要不要去看望一下他呢？”她關切地問。

    副導演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應、應該不用了吧?！?/br>
    駱明擎甜甜蜜蜜地邀請黎羚去他房間繼續對臺詞，被她直接拒絕。他又生氣了，甩著臉子離開。

    黎羚不想跟他一起走，故意耽擱了一會兒。

    副導演接了個電話，又過來找她，有些尷尬地說：“那個，黎老師，導演臨時想要在劇本里多加一場親密戲份，您覺得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