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黎羚眨了眨眼:“導演,司機大哥排了很久嗎?” “不知道?!苯痨o堯說,“他年紀比你小,不要叫大哥?!?/br> 黎羚思考了一會兒,好像沒在劇組見過什么年紀很小的司機,也可能是有人長得比較少年老成吧。 她轉頭渴望地看向醫生:“如此珍貴的糕點,我可以吃嗎?” 醫生眼中也流露出渴望的神色,一眨不眨地盯著那盒精致的糕點:“不可以?!?/br> 黎羚失望地“哦”了一聲,大方道:“那您嘗嘗吧醫生,不要浪費了?!?/br> 金靜堯的臉色突然不是特別好看。 “導演您呢,吃過了嗎?!崩枇甾D頭道。 他面色稍霽,還是語氣比較硬地說:“不愛吃甜的?!?/br> 黎羚:“那司機大……小弟愛吃嗎?” 被稱呼為“小弟”也完全高興不起來的金靜堯,惜字如金地說道:“不?!?/br> 黎羚頓時露出遺憾的表情。 早餐用過之后,護士來幫黎羚換過藥,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就放她出院了。 黎羚坐在醫院借來的輪椅上,被金靜堯一直推到了停車場。 她想說自己也能走,但話還沒說出口,對方已經不由分說地將她抱上越野車的副駕駛。 駕駛座上空無一人。 黎羚怔了一下:“司機呢?” “放假了?!?/br> 金靜堯關上車門,從前面繞到駕駛座。腳步似乎比平時要慢上一些。 擋風玻璃里,微風拂過樹梢,斑駁的陽光穿透了樹影,年輕男人清雋的側臉,倒映在澄澈的藍天之下。 黎羚盯著他的臉,總算回過神來。 昨天晚上他就是自己開車出來,哪里來的司機。她也是腦子暈暈乎乎,跟傻子一樣,竟然直到現在才想到。 這樣說來,早餐是他買的。 昨晚他也的確是陪床到了后半夜。 而他早上那副兇巴巴的樣子…… 根本就在作賊心虛吧。 靠,好會裝啊。 駕駛座的車門被拉開,“導演你……”黎羚有些促狹地看著他。 金靜堯:“我什么?!?/br> 四目相對。兩人視線中都有微光如碎芒掠過。她臉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她知道了,他也知道她知道。 黎羚微笑道:“沒什么,導演,就是安全帶也有點……” “安全帶也小了,是吧?!苯痨o堯說。 她話音未落,對方已經傾身過來。 他們之間距離突然拉近。霎時之間,原本寬敞的車廂變成了遮天蔽日的深深密林,每一寸呼吸都裹挾著水汽。 年輕男人的眉眼本就挾著鋒芒,此時更顯出一種居高臨下的攻擊性。 連字里行間被吞下去的尾音,都像刀鋒似的,寒意撲面而來。 黎羚呼吸一滯,不由自主咽下口水。 一種難以言說的危險之感,悚然地掠過她的后頸。 ……她好像是玩得太過了。 只知道年輕人臉皮會薄,忘了年輕人體力還很好。 耳邊引擎聲突然發出轟鳴,打斷了這令人不安的寂靜。后視鏡里,停車場的另一輛車呼嘯而過。 金靜堯還是深深看著她,眉心微微蹙起,莫名地顯出了一種煩躁和頑固。 黎羚耳邊響起“咔噠”一聲,是他將她的安全帶卡扣用力壓了下去。 他坐回原位,喉結動了一下,下頜線異常鋒利。 按住方向盤的手,青筋分明。 - 車在山林間穿行,眼前倏忽而過,盡是青蔥的綠。 盡管越野車開得很穩,山路崎嶇,還是時有磕碰。黎羚被扭到的腳踝仍在隱隱作痛。 金靜堯要看右邊的后視鏡,不時扭過頭來。 每一次扭頭,黎羚都會對他露出訕笑。 但金靜堯并不怎么理她。 黎羚自我反省,還是不能亂開人玩笑,默默地靠在車窗邊,不知何時睡著了。 搖搖晃晃的夢里,她竟回到上一部刑偵劇的片場。 她以第三人稱的視角,看著男主角秦易和導演在岸上僵持,說著一些可笑的話。 角落里,沒人在意的女演員泡在冰冷的池水里。水波蕩漾,她臉色發白,一遍遍重溫往事。 當天晚上她就發起高燒,不得已請了一天假。醫院吊完水,在房間里睡得昏昏沉沉時,突然接到場務的電話,讓她趕緊回片場。 “剛導演還在片場罵呢,說怎么就病了,多耽誤拍戲進度。秦易就勸導演不要等了,干脆把人換掉,反正尸體而已,誰演不是一樣?!?/br> 劇務吞吞吐吐地說:“你懂我意思吧,畢竟你這個角色……”本來就不是片方最屬意的人選,沒人要了,丟給她而已,可有可無。 她掙扎著爬起來,回到片場。秦易竟顯得有些失望,陰陽怪氣地看了她好幾眼,說你消息還是很靈通。 盡管已經快要昏過去,她還是微笑說是,所以在片場說話要小心,多為自己積德。將對方狠狠噎了一下。 停尸房的溫度非常低,她身上蓋著塊白布,躺在冷冰冰的殯葬臺上。 皮膚很冷,身體里卻還是很熱。一團被冰封住的火,在無聲無息地燒盡她的五臟六腑。 轟然一聲,夢境的畫面在這一刻急切地轉換,從昏暗的太平間,變為光芒四射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