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沿著那羊脂玉般的脊背寸寸燃著火，一手探進罅隙，一手攏住白玉盤，風雨欲來的撞擊愈演愈烈。

    蕭玥嗚嗚-咽咽，一聲又一聲“述清哥哥”蕩漾在水流里支離破碎，只覺他似乎沒有要停的勢頭。

    依稀間，像是有什么溫-熱在流淌。

    蕭玥稍稍僵住，去抓他的手，低聲示意道：“夫君，我好像來了……”

    “什么？”

    楊軒遽動緩了緩，一時未能理解她的意思。

    蕭玥又羞又急，連忙道：“你快抽出來看看呀！”

    “……”

    他這回聽懂了。

    猛地往后一退，只見那雪白的翹屯上殷紅乍現，而他自己也好似被刷了一層醬那般。

    室內驀就陷入了詭異的沉寂當中。

    楊軒視線凝滯，石化在原地，就這么盯著水面暈染開一圈又一圈的紅色。

    “……”

    何為浴血奮戰，他今夜算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

    *

    李淑妃入皇陵的日子定在七月十五，中元節，又稱盂蘭盆節。

    這一日，大晉有祭祀祖先的風俗，可謂是實至名歸。

    楊府的一行人也是早早地就出發了，艷陽當空，官道迢迢，蜿蜒抵達皇陵時，不過巳初一刻。

    殿前司將李淑妃的陵墓遷至了帝王之左，與右側的先皇后相對，地位等同于副后，可以看出晉帝確實是誠心彌補。

    依照禮制祭奠完畢后，原本纖塵不染的天空不知何時布滿了浮云，將烈陽遮掩了去，四周的空氣清新而涼爽。

    楊軒牽著蕭玥起身，朝她道：“走吧?！?/br>
    “等等……”對方反握住他的手，“夫君，我還想同母妃說說話，你們先出去等我行么？”

    “那我留下來陪你?！?/br>
    “不用了，”蕭玥看著他，搖了搖頭，“我想說悄悄話……”

    什么悄悄話是不能給他聽的？

    楊軒淡淡應了聲“好”，讓殿前司先行回宮，隨后領著其余人退了出去。

    -

    “母妃，方才那是我夫君，他是不是又高又俊……”

    山風吹動，陵墓旁新栽種了李淑妃生前最喜的白玉蘭，花枝輕搖，芬芳四溢，蕭玥站在風里，輕聲訴說。

    “他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比父皇還厲害，這世上仿佛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情……”

    楊軒躲在林間暗處，默默聽著，唇角逐漸隱現一絲弧度。

    穩住，不能被她夸得飄起來了。

    “母妃你也知道，其實我最開始接近他，并不是因為喜歡他……”

    男人原本上揚的眉梢不由稍稍一沉。

    “可他當真長得太好看了，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我沒法兒控制，我想，也許在上元那夜我就動心了吧……”

    回憶起上元那夜，楊軒唇角再次勾起。

    看來那身衣裳、那副打扮確實很深得她心。

    “因為曾經被陸昊天欺騙過，所以早在行動前就下定了決心，定不能輕易喜歡上一個男人，可我還是……”

    “為了他，差點兒小命都沒了……母妃，你說玥兒是不是太沒用了？”

    她軟糯的聲音落在耳中，楊軒神色稍黯了些。

    他緩緩抬頭，望向天際。

    此刻又有一道道陽光從細密的枝葉間穿過，絲絲縷縷地投射在他纖長的眼睫上。

    胸腔里再次漫上那份心有余悸。

    他想，還好，將她救回來了，并未讓他抱憾終身。

    “……阿娘，您一定要保佑我們呀，女兒想跟他白頭偕老，兒孫滿堂?！?/br>
    說完了所有的肺腑之言，蕭玥深深地鞠了三個躬，轉身離開了陵園。

    -

    穿過繁茂葳蕤的竹林，她提裙走下臺階。

    甫一落地，眼前忽就出現了一束鮮花，姹紫嫣紅，還配了細長的綠葉，搭配得令人悅目娛心。

    男人側身靠在石壁旁，稍歪著頭，笑意溫潤，微彎的漆黑瞳眸里柔光熠熠。

    蕭玥好生瞧他。

    不得不說，他這副散漫的姿態，真是有了幾分紈绔子弟的味道。

    接過那束鮮花，她眼底蘊著愜意，邊走邊說道：“這里的花都是尚林局精心栽培的，駙馬爺一下子摘了這般多，膽子可真是大?！?/br>
    楊軒跟在她身后，不以為然道：“你都說我是駙馬爺了，摘自己家的花怎么了？”

    聽及此，蕭玥“噗嗤”一聲笑了，仿若石子投進池水里，臉上漾開喜悅的波紋，“就你貧嘴?！?/br>
    捧起花束嗅了嗅，她又道：“夫君可真是了解我，挑的都是我喜歡的顏色?！?/br>
    楊軒聞言一愣，探頭仔細瞧了眼，才發現確實如此。

    有煙粉色、鵝黃色、藕荷色、月白色……就如她平日里穿的衣裳那般。

    可花是秦遠替他摘的，楊軒捫心自問，若是他親自去摘，還當真不一定能如此妥帖。

    這讓他不由陷入沉思。

    難不成那小子對她這位嫂子有什么非分之想？

    -

    皇陵后山是他們二人正式初見的地方，既然來了，當該去故地重游一回才是。

    那時正值冬日，假山湖四周滿是枯枝敗葉，一片蕭瑟之景。

    而如今湖中的荷花還未凋謝，接天蓮葉無窮碧的景致生機盎然。

    蕭玥同露茴攜手同行，不知在交談些什么，時不時就傳來幾道銀鈴般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