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而那頭,在隨從的攙扶下,林衙內艱難地站起了身。 怒視著對面二人,他高聲道:“還以為是個多清高的貨色呢,梳著個雙平髻,也敢逮著個男人就喊夫君?” 很明顯,他壓根兒就不信這兩人有關系,“過來,也叫兩聲給爺聽聽!” 這語氣輕浮且不善,說罷,竟還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林衙內身量也高,站在楊軒面前時,堪堪能與之平視。 雖說男人那張臉陰沉幽冷,可他橫行慣了,還當真是沒怕過誰。 一張口,又是狂言瞽說:“你算個什么東西?本衙內看上的女人,也輪得到你在這里逞英雄?” 覷著他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蕭玥不由懷疑。 這人能否活得過今日晌午? 見對方沒應聲,林衙內又抬起折扇在他身前拍了兩下,面露嘲諷,“瞧著人模人樣的,難不成是個啞巴?” 這舉動,無疑是在老虎頭上拔毛了。 楊軒那雙無波無瀾的眸子終是動了下。 說時遲那時快,一聲突兀的哀嚎驀然響起,只見林衙內整只手腕都被他死死錮住,再往反方向一用力,對方立時疼得哇哇直叫。 蕭玥見了,心下只想拍手叫好。 可縱使如此,那人一張嘴仍不忘叫喚:“本衙內可是廣陵四少之一,連金陵太守都不敢得罪我,你簡直是活膩了,快給老子松開!” 廣陵四少之一? 楊軒輕蔑地勾了下唇角,隨即一把奪過他手中折扇,借助扇柄用力,將他的頭使勁往下一摁。 林衙內再次吃痛,被迫彎下了腰。 男人冰涼的聲色在他頭頂漫開,“衙內不妨好好看看,在下身上掛著的,是什么?” 聞聲轉頭,對方一眼便瞧見了垂在他腰間的那塊魚符,“羽林衛,中……中郎將??!” 一時神色大變,林衙內猛然想起,金陵府衙的人似乎曾提起過大皇子下江南一事。 所以,這人當真就是有“冷面閻羅”之稱的禁軍統領中郎將?! 此時,男人手中的力道又加大了幾分,“不如衙內跟在下回一趟詔獄,若能活著出來,那在下的女人,就隨你碰?” 他聲音不重,卻是透著無上威勢。 聽及“詔獄”二字,林衙內嚇得腿都軟了。 顧不得手上疼痛,他連忙跪倒在地,磕頭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色膽包天,還望將軍海涵,饒小的一命……” 楊軒睥睨著他,并不打算費時同他在這耗,只嫌棄地松開手,沉沉道了聲: “滾!” 林衙內這輩子,還是頭一回聽見有人敢對他說這個字。 但他半點兒也不敢惱,只慶幸撿回了一條命,連道了幾聲謝后,便急忙領著隨從飛快跑沒了影。 蕭玥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意猶未盡。 抬頭時,卻見男人仍在直視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試探性地開口:“將軍為何不揍他一頓?” 本滿心期待,以為今日終于可以一睹他的雄健風姿了,誰知,他竟然直接亮了身份? 楊軒視線垂落,淡聲道:“對付這種人,以強壓強,是最好的解決方式?!?/br> 他眉宇微挑,“怎么?公主就如此想看在下打架?” 聞言,蕭玥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早有聽聞將軍武冠群雄,我自然十分想開開眼界!” 看著她雙眼冒星,一臉崇拜的模樣,楊軒嘴角幾不可見地抬了一瞬,可隨即又抿了下去。 讓他堂堂一個中郎將在街頭斗毆,也虧她想得出來。 他認真道:“等回了京城,在下帶公主去校場看?!?/br> 去校場? 校場是她可以去的嗎? 蕭玥怔了怔,對這新奇的體驗充滿期待,連忙笑意盈盈道謝。 可他這句話,明顯不止表面上的意思,帶她去校場,不就等同于公開承認彼此之間有關系么? 難得他肯主動一次,但這丫頭似乎并未領悟到其中深意? 楊軒看著她,目光沉靜,一時間,還真是有些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 一通折騰完,蕭玥終于想起來問他——為何會在此處? 他特意換了衣裳,本打算掩人耳目出來隨意走走,好打探四周的情形,方才在路口碰見了她的內侍,想著來這集市上瞧瞧也無妨。 可誰知,正就撞見她被人堵住了去路,不得已,只能將魚符亮出來替她解圍,既暴露了身份,這探查一事也就沒什么必要了。 而他也不放心先行回府,干脆就耐著性子留下來陪她游肆。 可這丫頭慣會得寸進尺的,仗著他方才出于權宜之計,才說的那句“她是他的女人”,這一路上,都摟著他的胳膊沒松開過。 大晉民風雖開放,但她畢竟梳的是少女髻,未婚男女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不注意分寸。 旁人見了,該作何感想? 楊軒目不斜視,沉默走著,在源源不斷地注視下,內心逐漸放棄了掙扎。 穿過集市,街道又開闊了起來。 楊軒手中提著好些包裹,本以為她已經買了不少東西,當該回去了,不料,少女的目光又被一家鋪子吸引了過去。 看外觀,像是一家老字號,幾名女子正跨出門檻,頭頂的黑漆匾額上題有“翠玉閣”三個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