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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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死?”程樂伶忽然問。 “已經上去了,活著下來了,也沒什么可說的?!鳖櫽宀惶谝?,如果去早一點,那將是他進入王梅家中最好的機會,可惜已經錯失了。 兩個人都沒有提傍晚打招呼的動作,就在顧渝打算進臥室睡覺的時候,將身子轉過去對著沙發里面的程樂伶悶聲開口了:“不會有人來的?!?/br> 顧渝知道,他在說老太太的子女,摁下臥室的門把手開了門,沒有馬上走進去。 果然程樂伶過了一會兒說出了第二句話:“劊子手的幫兇會擔心自己被訛錢?!?/br> 亂七八糟。 可以說程樂伶的話有時候莫名其妙又亂七八糟,他不太想說話,大部分時間都選擇沉默,以沉沉的眼神來應對一切,真要說的時候要么把好幾個話題連在一起,要么只抓關鍵詞。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情況,就是現在,他還用上了修辭手法,不知情的人聽了就是滿頭霧水。 顧渝等了一會兒沒見程樂伶繼續說,最后說:“晚安?!?/br> 走進了臥室,關上門,沒有反鎖。 客廳黑下來,臥室的門縫透露出的光也在不久后熄滅,沙發上的程樂伶睜開了眼睛。 晚上部分善后的警察沒有走,他們對于火災發生的現場還有一絲希望,正在檢查。 另外就是老太太年紀真的太大了,他們嘗試聯系老太太的三個子女,怎么打電話對方都不接通,其中一個接通了,一聽說是警察就掛了電話,多次撥打后多說了幾句,來回意思就是“我沒錢,別找我,住得遠,沒空”,然后再也沒接電話。 警察想了想,還是幫老太太收拾一下家里,讓老人家從醫院出來之后還有個地方可以住。 好在火沒有燒到臥室里面,大多數私人物品還有常用的生活物品比較完好,就是客廳里的物件基本燒毀了,打著手電筒進去的時候,還能看到客廳正中央那被燒得漆黑的菩薩小像。 清理之后,還發現了跌下神龕的一個比較精致的瓷罐,早就破了,里面的東西也不見蹤影。 一個年輕警察湊近看,過了一會兒很奇怪地說:“這花紋,這設計,好像個骨灰罐啊……” 退了一步,踩到一塊沒完全燒掉的硬物,低頭一看,不小心被踩斷成兩節的靈牌,年輕警察聲音都顫抖了:“怎,怎么辦……可能真是骨灰罐,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沒看見……” 高壓水槍滅火,屋內都濕噠噠的,真是骨灰罐,里面的骨灰也沒了,也不能說沒了,完全和這件屋子融在一起了,隨著不斷深入的打掃,一點點被掃干凈,沾在不同的物件上被丟棄到不同的地方。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挫骨揚灰。 另一個警察嘆氣:“一會兒你跟隊長解釋一下吧,也不是故意的,然后就是親自跟老太太說清楚道歉,應該能調解?!?/br> 不可抗因素,能怎么辦呢? 一想到自己現在可能站在一片散開、泡開的骨灰上,心里就覺得瘆得慌,不由得多看了桌上那尊雖然漆黑但依舊慈眉善目的菩薩幾眼。 硬著頭皮清理到半夜,人這才走,打算明天再來看看。夜晚,宿舍樓終于安靜下去,圓月高懸在鴉青色的天空,能看到它光亮照射的周圍的云層的輪廓,像極了瞳孔的模樣,看久了總能產生一些無端的聯想,月色灑下來,落入回字樓中間,略微照亮了走廊。 顧渝的臥室看不到月光,陽臺的窗簾遮光特別好,光亮只能從窗簾的縫隙艱難擠進來。 若光有表情,現在一定在臉上寫滿了驚駭,隨后叫囂著撤退,跑出去。 顧渝床邊站著一個一動不動的人影,長久地凝視著他,保持這個注視的姿勢大約一刻鐘都沒有變化。 程樂伶的呼吸隨著顧渝的呼吸而起伏,就仿佛房間里只有兩個的呼吸聲,可惜心跳的頻率是極難同步的,還是能聽到程樂伶那較快的心跳聲。 砰砰砰——就快裝出胸膛。 人影終于動了,緩緩在床邊蹲下來,微微偏頭,凝視顧渝睡著的側臉,聲音細微地像夢囈:“你會走嗎?你什么時候走?” 離別似乎是所有人生命中最常見且不變的主題,并難以避免,程樂伶很小的時候就接受過離別。 被那個女人騙出來,承受程剛的虐待,他已經反復在心中說服自己,她只是受不了了,她也需要緩解,自己躲了那么久,也許也該分擔一點點。 可是被打到昏厥又被摁在水缸里弄醒的感覺真的很難受,難受到程樂伶非常想質問這兩個人為什么要把自己生下來。 問責無疑是徒勞的,程樂伶選擇不說話,不出聲。 程剛享受的就是施虐過程中承受者痛苦的反映,程樂伶死魚一樣的表現,次數多了反而讓他興致缺缺,將目標再次轉向家里的另一個人。 曾經程樂伶石是會上去阻攔的,他和女人互相抱著,互相保護對方,還有幾分母子情誼。 后來他麻木了,在女人悔恨、希冀又不可思議的眼神里,他能自己搖搖晃晃站起來去房間里睡覺。 程樂伶很討厭女人,被打的時候,把自己關在房間的時候,腦子能抽出一點思維想東西的時候,程樂伶就在規劃怎么逃跑,鄰居的不忍,警察的處理,無疑是非常好的機會,但所有的機會都被女人斷絕了。 明明被打得快死掉的是她,喊著救命,下跪求饒,諂笑討好的都是她,卻在外人的質問面前選擇反擊,表示自己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