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葉淮笑著平舉手掌,意思很明顯—— 少說廢話。 岳魁仙君威脅不成,不得不打開藥瓶。 一股奇異的惡臭撲面而來,岳魁仙君從中至少分辨出兩種劇毒: 紫蟾蜍、銀鉤草。 好啊,你當真是怕我死得還不夠快?! 但其余首座裝聾作啞,葉淮居高臨下虎視眈眈,而昆侖虛是葉淮的地盤,岳魁仙君連逃也沒地方逃,別無他法,只能在葉淮似笑非笑的注視下,將藥粉灑在傷處。 紫色的、綠色的藥粉,充滿不祥地倒在傷口處,蟾蜍具有腐蝕性的唾液沾上皮膚,大片血rou開始脫落—— 岳魁仙君冷汗直流,起初還能忍耐,爾后便開始大聲唾罵。 “老子就知道!你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江荼死了,你恨死我們了吧?眼下司巫已經被你殺了,接下來就輪到我們…蒼生道選你又如何,難道你以為我們會坐以待斃?!”他痛得慘叫起來,銀鉤草讓他的手臂如溶解一般潰爛。 葉淮將目光從他身上收回,看向其他首座:“諸位也是這么想?” 在人們警惕的目光中,葉淮逼近一步: “蒼生道擢我為人間神君,諸位也認為,能夠挑戰我么?” 古獸的嘶鳴愈發沉悶,殺意四現,像浮動的雨后云霧,將山巒包裹。 天明仙君手執戰戟,架在葉淮身前:“神君大人,蒼生道已十年未曾降下旨意。而鬼獸…仍未殺盡?!?/br> 言下之意,你又如何證明,蒼生道仍在庇護人間? 此話大逆不道,眾首座皆露出意外神色。 天明仙君不為所動,看向兩姐妹:“驚鵲,飛螢,高溪藍水還能支撐多久?” 驚鵲與飛螢似乎沒想到會突然扯上自己,飛螢面無表情地開口:“一年內,藍水枯竭;三年內,高溪斷流?!?/br> 驚鵲輕輕拽了拽她:“飛螢,不能說呀…” 天明仙君道:“神君大人,黑袍人已死,可濁息仍然猖獗,而天地靈氣枯竭,空明山已經淪為焦土,靈墟山若非有江荼長老舍身取義,恐怕也已被夷為平地; 我所居的容陽山,下界百姓流離轉徙,才得安寧,我只問您一句話…蒼生道可棄人間于不顧了么?” 伴隨著岳魁仙君越來越輕的慘叫,天明仙君的話好像寒冰砸在眾人心間。 蒼生道… 棄人間于不顧了么? 不然為何濁息愈演愈烈,祂卻始終不向人間伸出援手? 又或者,祂真的… 伸出過援手么? 當他們見到身為蒼生道代行者的司巫的慘狀,而殺人者葉淮仍高居神君之位時,這一質疑愈演愈烈。 在場都是一路見證修真界興衰的登峰造極之人,他們很清楚天明仙君不過是說出了他們不敢說的話語。 葉淮面色平靜,在天明仙君的質問中,看似回答得毫不相干:“晚輩近來常去下界,有一問題困擾晚輩許久。當今人皇治理人間,倚仗什么?” 人皇在權力范圍內建起無數蒼生道的塑像,哪怕從未有人見過蒼生道的真容; 他以寬仁治理天下,而鐵騎不斷踏平外族棲身之所。 慷慨之人是否可能虛偽? 寬仁之下,霸權是否才是他的真相? 人人聽出他意有所指,天明仙君臉上錯愕一閃而過:“您是蒼生道親自…” 一直沉默的路陽打斷了他的話,手掌晃晃悠悠舉起:“鄙人知道。是江長老最恨的強權,神君大人?!?/br> 葉淮不置可否,只是追問:“可他被人稱為仁君,為何無人敢質疑?” 沒有回答,將無人質疑演繹得淋漓盡致。 葉淮不需要答案,走向跪倒在地的岳魁仙君,向他伸出手:“岳魁前輩,請起?!?/br> 首座們面面相覷,他們以為紫蟾蜍與銀鉤草劇毒之下,岳魁仙君必將被腐蝕而死,甚至有人認為,葉淮就是用這瓶毒藥殺死了司巫。 可讓他們驚訝的是,岳魁仙君雖面有不虞,卻竟伸出手,恭敬地搭上葉淮的手掌:“多謝神君大人賜藥?!?/br> ——他用的,是被切斷手筋的右手。 血rou剝離之后,筋膜再生,他的右手已經完好如初。 葉淮揚起手,一陣颶風隨著他的動作,吹舞眾首座的衣袍。 風聲中,男人低沉的嗓音如戰鼓:“被視作洪水猛獸的,又是否真的有罪?今日晚輩請諸位駕臨昆侖虛,只為一件事?!?/br> 話音落下,風聲止歇。 然后陽光墜地,破碎如琉璃。 陽光下,瓷白的塑像立于中央,他只剩底座尚且完好,而碎裂的身軀被風聚攏在殘骸周圍。 沒人看到塑像粉碎的臉,卻人人都知道他是誰。 葉淮撫摸著麒麟手串,話語擲地有聲: “重審曜暄之罪?!?/br> 罪者,另有其人。 一片寂靜。 人人震驚。 即便是身居人間至尊的首座,察覺到千年前有違和之處,也從未有人膽敢提起曜暄。 不為別的,曜暄是蒼生道親自審判的罪人。 因此重審曜暄之罪,意味著忤逆蒼生道。 “諸位,不愿意么?”葉淮的視線冰冷落在眾人臉上。 路陽還有心情調笑:“鄙人覺得神君大人應該問誰愿意才對?!?/br> 沒人接話,路陽也不尷尬,面帶微笑地擦去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