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男人步步靠近,身上的甲逐漸消散,只剩肩甲與腰甲,似乎要向江荼證明自己真的沒有戰意。 但他的頭盔還沒有取下。 只有青赤交加的長發垂蕩下來,亂糟糟的像肆意生長的野草。 江荼強忍著讓自己保持坐姿。 他此刻就像炸了毛的貓,盯著侵.犯領地的外來者步步緊逼。 但凡越入雷池,江荼的無相鞭必然將男人抽得飛出十里地。 然而。 “...”男人呼喚了他一聲,“別生氣了好不好?方才說的寶石,我找到了,赤中帶金,恰如我們兩人,我叫工匠雕成玉佩,再掛一根穗子,墜在你贈我的骨劍上,如何?” 江荼攥著無相鞭的手驟然收緊,手臂用力到發抖,不是因為男人提到了骨劍,而是—— “你剛剛叫我什么?”江荼竭力控制著聲音的顫抖。 男人很困惑的樣子:“...怎么了,曜暄? 曜暄。 誰是曜暄? 江荼張嘴就要反駁,忽然感到大腦一陣劇痛,好像有什么超出了掌控,而要強行撥亂反正。 他痛得一時像被抽出脊髓,整個人向前伏到,五指插.入發里,恨不能將腦髓也扯出。 男人大驚失色地沖過來:“曜暄,你怎么了?怎么回事,曜暄!” 別再…叫了! 江荼狠狠咬牙忍住疼痛,他的眼前已經一片星白,唯剩意志還在苦苦死撐。 男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引起了他的痛苦,一把將他摟進懷里,摟得很緊。 江荼甚至分不清是他痛到發抖,還是男人因為他的疼痛,而緊張害怕到發抖。 男人不斷向他體內輸送著靈力:“曜暄,你到底怎么了?別怕,你別怕,本座有辦法…本座有辦法!” 江荼難以回應,劇痛仍在折磨他的神智,而這一回,同樣撕裂般疼痛的還有他的心臟。 呼吸困難,江荼不得不努力地深呼吸,想要讓肺腔打開,然而卻催動了胃部翻涌,幾欲作嘔。 江荼習慣于忍耐,這次卻實在痛得控制不住。 他嘔出一口鮮艷的心頭血,身子驟然緊繃,又在眨眼間力氣散盡。 不行,江荼想,他不能再暈過去,他要醒過來,他必須要…醒過來…! 他絕不能在這里暈過去。 冷汗滴進江荼的眼球,他竭力地撐著眼皮,即便眼皮顫抖不止。 他在疼痛中伸出手,皮膚下毛細血管爆裂的淤青正在不斷擴散。 江荼的掌面貼上男人的頭盔,發狠一拽—— 他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琥珀色眼睛。 第075章 靈墟變(十二) 江荼瞬間睜開眼。 剎那間只能感覺到黑暗, 他的意志走在感官之前,身體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仍在沉睡中。 零點幾秒后, 五感才開始清晰起來。 先是一股血腥氣, 旋即江荼感覺到唇瓣濕黏至極,喉間卻又癢又腥, 忍不住咳嗽起來。 幾口血隨著胸腔震動噴出,江荼聽到耳邊不可思議的、帶著濃重鼻音的呼喚:“師尊?” 江荼用力喘息著,讓死了片刻的肺重新工作,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在葉淮懷里,被摟得極緊, 就像是夢中一樣。 夢。 頭好痛。 江荼抬起眼, 柳葉眼中納入葉淮緊張惶恐的臉,五官精致俊朗,因要為結契做準備,麒麟特征釋放出來, 青紅長發藏在黑發之間。 和夢里的男人,一模一樣。 江荼的頭更痛了。 他分不清這里是現實還是更深的夢, 戰斗本能叫囂著燃燒理智,江荼伸手擋住葉淮急切湊近的臉,五指成爪,掐住他的脖頸。 江荼出手素來迅猛,葉淮只覺得脖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催折聲,眼前瞬間就虛焦。 他本能地想退,又舍不得放開手, 被掐得呼吸困難,雙手仍依賴地攏住江荼纖細的手腕:“師、尊…” 他看得出江荼精神狀態不穩, 并不害怕,只覺得難過:“師尊,是我、弟子是…風墜…” 風墜。 葉風墜。 不是夢,不是身披甲胄的陌生男人,是他的傻徒弟。 江荼松開了手,氣喘吁吁。 他剛一撤手,葉淮就緊追過來,好像差點被掐死的不是自己:“師尊,您認出我了?我是葉淮?!?/br> “我知道,”江荼氣息仍是虛弱,“…不怕死?掐你還往上湊?!?/br> 他側目看向葉淮的脖頸,他動殺心時下手不會遲疑,葉淮的脖頸上有五個清晰的血窟窿,還在往外冒血。 葉淮搖了搖頭:“死在您手中,是弟子的榮幸…師尊?!?/br> 這一聲喚得纏綿又依戀,江荼的批評又狠不下心出口:“…這是哪里?” 他猜也知道大約是司巫住所,不過是轉移話題的說辭。 “師尊,”葉淮臉上表情如常,身后麒麟尾卻控制不住狂搖,“您被司巫和路陽這兩個混蛋帶走了…是弟子沒能保護好您,師尊,您醒來真是太好了,我、我…” 江荼抬手,指腹抵在他唇上:“安靜?!?/br> 葉淮便不說話了,掌心貼著江荼的手背,乖巧地蹭了蹭。 被葉淮蹭過的指腹又濕又麻,江荼的心跳險些錯了節拍。 江荼許多次提出讓葉淮糾正一見面就愛蹭人的毛病,可惜現在看來,恐怕到他死了,也改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