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葉淮的后腦勺磕在地上,疼得哼了一聲,雙眸之間的茫然似乎消退了些。 他總算在江荼的怒火中回過神來,但下腹的邪火甫一澆滅,更洶涌的熱浪頃刻吞噬過來。 葉淮張了張嘴,看著那雙因怒火沖天而瞪圓了的柳葉眼。 ...蒼天啊,他剛剛都干了什么? 他不知死活地、大逆不道地、欺師滅祖地、干了什么???! 一切都亂了套了,最糟糕的是他竟然清楚地記得每一個細節!甚至還有些可惜沒有趁情.熱上頭做得更多一些! 就這么僵硬地不知該說些什么好,江荼的膝壓著他的胸膛:“醒了?” 葉淮心虛地吞咽一下:“...清醒了,師尊?!?/br> 江荼旋即黑著臉起身,起身時有些不穩,踉蹌了一下,喉頭一片腥甜。 本就強行靠意志力撐著的身軀,險些被這混賬東西氣到吐血。 葉淮一個翻身就站了起來,忙不迭要去攙扶江荼。 江荼冷著臉道:“離我遠點?!?/br> 葉淮像被定在原地一般愣住,江荼趁此機會將喉頭反上來的鮮血咽下。 他自顧自往前走,離葉淮有兩個身位遠了,葉淮才小心翼翼地跟了上來:“師尊,對不起...” 江荼一眼也沒看他,葉淮更加難堪,低下頭又看到自己撕裂的上衣,裸.露的大片肌膚上布滿了黑色鱗片。 葉淮越看越生氣,只覺得自己怎么能長成這樣,好好一個人,卻像被情.欲cao控的野獸,竟然敢玷污他明月般的師尊。 又委屈,如果他沒有這身該死的麒麟骨就好了。 葉淮摸上胸膛,鋒利的指甲邊緣扣進鱗片邊緣,想要把這身難看的鱗片都挖了干凈。 這時,小徒弟半天沒動靜,江荼到底放心不下,抽空看了一眼。 只見葉淮低著頭,手上“吧嗒”一聲,硬生生拔下了一片黑鱗。 頃刻間他的胸膛上就爆出一簇血花,但他手上動作一點不停,又接連拔下數片鱗片,把胸膛弄得一片血rou模糊。 江荼冷眼看著他,終于在拔第五片的時候,忍不住伸手,摁住了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葉風墜,你覺得這樣我會原諒你?” 葉淮臉上閃過難捱的痛苦。 他的眼底又聚起一大片濁黑,像深陷泥潭之中,煞氣翻涌,偏偏耳朵尾巴一應低垂下去,可憐至極:“...師尊,對不起?!?/br> “啃了我兩口,”江荼用了點力,嘴上依舊毫不留情,“值得你這么作踐自己?” 我只當做你是野獸本能,還是說你小子心里真有什么別的意圖? 江荼表達了揭過的意思,葉淮再不接茬就有些蠢過了頭,他一邊感恩江荼的慷慨,一邊,心中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看著江荼的手掌,依舊瓷白修長,指尖圓潤如杏,泛著缺血的蒼白。 一如三年前江荼牽著他,帶他離開泥淖時,那樣冰冷卻guntang。 可葉淮感受著胸腔內心臟的鼓動,不敢深思下去。 他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樣了。 第055章 空明轉(六) 平息了突發事態, 江荼按了按眉尾,總算有時間打量周遭。 所站之地,夢境回憶已然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土地, 和兩個孤零零的墳塚。 墳塚周圍沒有雜草,零星的白色小花點綴在土與土之上。 雪練站在墓碑前, 江荼確信貓科動物聽覺敏銳,但雪練并沒有回頭,只是沉默地站著。 江荼緩步靠近過去,與雪練并肩,垂眸看向墓碑。 第一塊較大的墓碑, 碑上寫, 母親柳簪絮,父親祁秋霖,衣冠冢。 不孝子祁弄溪,泣立。 第二塊更小一些, 江荼瞳孔微微一顫—— 兄長任雪練,衣冠冢。 是任雪練的墓。 祁弄溪為他這一生僅有的家人立了墳。 或許這是他永遠清醒的生命里, 唯一能夠沉入夢境的日子。 江荼彎下腰,在墓碑前放下一朵鮮艷荼靡。 江荼會為不幸者鳴冤,亦會為逝者動容。 盡生者之哀思,僅此而已。 緊接著,江荼看向雪練。 “你有沒有想過,”江荼的聲音很冰冷,“他只是在利用你?” 雪練的身軀顫抖了一下, 貓瞳縮緊。 他沒來得及說什么,葉淮就先一步擋在江荼身前, 壓低的身軀顯露出無限防備與警惕。 雪練張了張嘴:“我...” 眼前是殺死他愛人的兇手,雪練的眼底涌動著許多情緒,恨、憤怒、悲戚...但最終,卻是感激。 葉淮看懂了,一愣,默不作聲地讓了開去。 雪練向江荼抱拳行禮,道:“江長老,謝謝你讓弄溪解脫?!?/br> 謝謝你賜予他永遠的安寧。 江荼道:“為什么心甘情愿做祁弄溪手里的刀?” 雪練苦笑起來:“您說的對,江長老,弄溪一開始接近我,向我示好、向我訴苦,希望我能夠帶他離開空明山...我知道他是有目的的,但我...并不介意?!?/br> “更何況,我還在這里,我沒有變成濁息...哪里會有人用他的血rou和魂魄拼湊槍和刀呢?!?/br> 江荼不置可否。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雪練麻痹自己的說辭。 雪練好像看懂了他的眼神,道:“江長老,這世上并不只有功利的。哪怕九分利用一分真心,我也愿意為了這一分真心...赴湯蹈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