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怎么可能?”程協劇烈掙扎了一下,“控魂術非百年不可成,你這么年輕怎么可能修成控魂術?你當我是傻子么,江公子?” 他說得篤定,江荼卻能感到掌下,程協的臉頰在不斷抽搐,是恐懼到極點的表現。 江荼特意親昵念了他的字:“少輔博學。但控魂術之所以難修,是因修士往往道心堅固,難以動搖。...可若是對尋常百姓使用控魂術,或者...” “對死人的殘魂使用控魂術,同樣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br> 話音剛落,掌下身軀的抽搐停了。 程協如釋重負地冷笑起來:“看來江公子不擅撒謊。殘魂也能用控魂術是不假,...但一個金丹俱碎的人,哪里來的道心?哈、哈哈...” 老掌門的道心早就隨著金丹一起灰飛煙滅了! 桎梏身體的力甫一撤開,程協還不敢妄動,見江荼真的沒有繼續動作,才目光閃爍地坐起身子:“怎么,江公子啞口無言...” 江荼看了他一眼,視線很快越過他,道:“你聽到了吧?!?/br> 誰?! 程協猛地回過頭去,只見程讓站在不遠處,肩上扛著一個葉淮。 這個距離已經足夠他們聽到所有的對話。 程協的臉上一片空白:“...師兄...” “師尊金丹俱碎,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程讓像頹喪的野獸,強忍著不讓聲音發顫,“小協,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協張了張嘴,突然意識到什么,惡狠狠地看向江荼:“你又...故意戲弄我?江公子,我從未想到你是如此惡劣之人...” 江荼無視了他吃人的目光:“程協,你很聰明,所以我根本沒打算瞞、也沒有必要瞞你。我只是讓你說出了真話,怎么稱得上惡劣?” “你還是想想怎么和你的師兄交待吧?!?/br> 說罷,他朝葉淮招了招手。 小少年被程讓放回地上,見狀三步并做一步,越過逃避彼此視線的師兄弟,輕巧又熟練地鉆進江荼臂彎下。 江荼拍拍他的肩膀,同時施舍給程協一睨:“你真的以為你師尊的遺言,是說給程讓一個人聽的么?” 他沒有給程協質問的時間,攬著葉淮,轉身離去。 程協注視著他們的背影消失,良久,看向程讓。 “什么意思?”他狼狽至極,滿身血污,瞪著干干凈凈的程讓,“師兄,什么意思?” 程讓聲音苦澀:“你瞞得過所有人,瞞不過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我,...更瞞不過親手養大我們的師尊?!?/br> 他的語氣悲憤欲絕,眼睛一眨,兩行淚就滾落下來,化作咆哮的氣音:“我已經不打算追究,你為什么還要一次次挑戰我的底線?” 程協撐著身子半跪,他本要坐起來的,卻突然像脊椎被抽了似的,整個人僵直在原地,臉上寫滿茫然。 他不可思議道:“你都知道?你什么時候知道的?你們都在看我的戲?你們把我當猴耍?!” “...”程讓淚流滿面,用力雙手揪住程協的衣領。 重傷的程協一下就被提起,氣喘吁吁地冷笑:“師兄,你哭什么?被當成猴耍的人是我!早知道我就直接殺了江荼,將那個小畜生搶回來煉成爐鼎...我還沒哭呢,便宜都被你占盡了,你有什么好哭的?” 一提到江荼,程讓又是氣息急促,忽地掏出什么東西狠狠扔在地上。 程協艱難地轉動眼珠,旋即一驚。 是來去山派的傳信符。 程讓咬牙:“多福村...也是你做的?我要聽你親口承認?!?/br> 程協張了張嘴,聲音沙啞,不是承認勝似承認:“...我說千瓣蓮佛怎么突然死了,原來也是江公子...江公子,江荼...哈哈,真是個妙人——我竟然被他當槍使了...” 程讓猛地舉起拳,似乎要揍他又生生忍住,骨節捏得咯吱作響:“你怎么敢用人命培育鬼獸?!” 程協卻進一步挑釁:“師兄為何不動手?” 啪! 程協的臉被扇得側向一邊,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呸”地往地上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這一巴掌好像比殺了他還要侮辱似的:“你打我——” 啪! 程讓反手又是一巴掌,這一聲比方才還要清脆,將程協的唇角扇得開裂流血。 程讓如走投無路的困獸,吼道:“難道你以為自己機關算盡處心積慮,就真的能瞞天過海?!...師尊他直到最后一刻,都在想辦法為你遮掩...” ——你要善待你的師弟。 金丹碎裂之下,這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甚至沒能說完遺言。 可數十年的朝夕相處,程讓卻能明白,他未說完的最后一句話。 善待你的師弟,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不要因為他的過錯,就斷送了你們師兄弟的情分。 哪有什么瞞天過海,那只不過是愛你的人在等你回頭。 哪怕形神俱滅。 程讓動完手,無力地將額頭垂在程協頸側:“我早就打定主意,明天掌門擢銓,我會把掌門位讓給你。...是我太蠢了,程協,我竟愿意相信你只是一時糊涂,愿意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可你竟然還要把無辜之人牽扯進來!不思悔改,你讓我如何容你?!” 他松開程協的領子,自己先踉蹌了幾步,才從地上站起來。 程協終于慌了:“你不能殺我!師尊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