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荼越過不省人事的村長,躬身下轎:“跟緊?!?/br> 下了喜轎。 霧氣彌漫,周圍送親的喧鬧像隔著數重山般模模糊糊,除了他們,再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眼前什么也沒有,霧蒙蒙一片。 向前走了幾步,地面質感一變。 江荼低下頭,便見一扇石門嵌在地上,雕有蓮花紋路,泛著年代久遠的青銅色,一朵紅團花綁在門上,喜慶又怪異。 他俯下.身,抬手在門上敲擊兩下。 分明看著輕輕一敲,石門卻發出“咚、咚”的沉悶回響。 很快,石門從中間向兩側平移,露出其下一條階梯,每一級都極窄,要踮腳才能前行。 逼仄的甬道縱深極長,走到地底,又豁然開朗。 地下的空間遠比想的還要大許多,腳踩上地面的剎那,像踩到柔軟的血rou,先是凹陷下去,又輕輕彈起,將人托起。 正前方突有熹微光亮。 黑暗被照亮一些,勉強能看出周遭陳設布置。 碩大的“囍”字貼在最前方的墻面上,“囍”字下便是一張方桌,左右各擺有一張木椅,兩個妝容濃艷的紙扎人端坐其上,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而突然亮起的光,則是方桌上三根白蠟燭,在沒有火源的情況下憑空自燃。 像是三炷上墳香。 新郎官的位置上并沒有人。 只有尊三米高的佛像,怒目圓睜,有三頭六臂,端坐在瓣蕊繁復的蓮花上。 再仔細一看,蓮花并沒有底座,倒像是從地皮里直接長出般,下半的花瓣都埋在地下。 江荼邁步上前,袖子被輕輕拽住。 一回頭,葉淮目露猶豫:“恩公,真的要去嗎?” 若有似無的陰氣在地xue彌漫,看到千瓣蓮佛的剎那,渾身的細胞都在尖叫,野獸躲避危機的本能不斷叫囂。 遇到江荼后,葉淮很久沒有這么不安的感覺,直覺告訴他—— 千瓣蓮佛很危險,遠比黃衣男子更加危險! 他不想讓江荼去了。 通往地面的階梯就在身后,趁什么都沒有發生,他們現在就調頭離開這里! 江荼卻搖頭:“我不去?!?/br> 葉淮松了口氣。 突然。 ——咔啦、咔啦。 一道裂紋爬上千瓣蓮佛的雕像,緊接著越來越多,像被什么霸道的力量襲擊,而在頃刻之間趨于粉碎。 葉淮瞳孔劇顫,根本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什么事,不過下一秒,佛像就在他眼前碎得只剩下蓮花底座。 砰! 一團黑霧自佛像碎片中析出,凝聚出一團人形,穿一身婚服,怨懟的視線黏在葉淮身上。 葉淮下意識后退一步,腳跟都來不及觸地,就被一只冰冷的手不容置喙向前一推,生生推回人形面前! “恩公...”葉淮驚慌之下回過頭,只見江荼指尖一簇紅光一閃而過。 是江荼...擊碎了千瓣蓮佛雕像? 葉淮兀自怔愣,一把白骨雕鑄的長劍已被丟到腳邊。 江荼無情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撿起來?!?/br> 這下再不可能是他搞錯了,葉淮將一聲“為什么”咽進肚里,因為,因神像被毀而暴怒的千瓣蓮佛,已經面目猙獰地向他撲來! 葉淮就地一滾,堪堪避過第一下襲擊。 地上灰塵隨著他狼狽一滾被掀起,撲進鼻腔,嗆得他咳嗽不止。 一張慘白鬼臉猛地在眼前放大! 千瓣蓮佛的面容與紙扎人無異,空洞的眼瞪過來:“你這個毒婦,竟敢珠胎暗結...連孩子都這么大了!” 葉淮聽出了一些咬牙切齒,還有些許悲憤,意識到千瓣蓮佛口中的“毒婦”并不指他,而是江荼。 千瓣蓮佛的手比鐵鉗還要堅固,嘴里怒斥江荼“不守婦道”,卻掐上葉淮的脖頸,不斷收緊,好像打定主意要先斬草除根。 “小野種!你這小野種!” 葉淮避閃不及,本能地對著千瓣蓮佛猛踢,緊接著腳就被千瓣蓮佛的另一對手臂摁住。 掙扎變成徒勞,氧氣逐漸榨干,視野幾近模糊。 葉淮在缺氧的痛苦中抽搐不止,忍不住想: 江荼救他,為他取名,一路保護他,只是為了這一刻將他獻祭給千瓣蓮佛嗎? 還不如將他煉成爐鼎呢。 虧他真的以為,江荼和其他人不一樣,以為自己能擁有不再四處逃亡的日子。 葉淮,你真是太蠢了,偏信他人,落得這般結局,也是自作自受。 第011章 紅轎囍嫁(十) 小少年眼眶酸澀,卻落不下一滴淚來,只覺得委屈又難過,此前被其他人欺騙時,都沒有這么難過。 他想,那就這樣吧,既然這世上所有人對他都只是貪婪與利用,他不如就在這里死去,死在鬼獸手中,不讓任何人將他用作爐鼎。 葉淮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琥珀金的眸子里,眼瞳光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就在光芒即將熄滅時,胸口,江荼贈他的長命鎖突然開始發熱,直至變得guntang。 “葉淮,”江荼的聲音像一盆涼水潑在他臉上,“把劍撿起來?!?/br> 缺氧讓葉淮無法思考,迷迷糊糊如在云端,條件反射地遵從著這聲冷漠的命令,又或許只是本能地想在臨死前抓住什么東西,手指痙攣著向外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