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原本輕快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此刻已經繞到了韋浩宇家的側邊，一眼就看見那個滿臉哀傷的女人。

    黃雪蕊剛剛去世一年不到。

    她仍舊臉頰潔凈，長發飄散，喝農藥導致嘔吐的污漬，被暴力毆打后的血跡淤青，也都留在身上。

    “對不起，我借用一下你弟弟的身體?！笨露χp輕鞠躬：“這家人……三個月內下地獄。我向你保證?！?/br>
    黃雪蕊靜靜地看著他，許久才點頭。

    系統也跟著鞠了個躬，忍不住輕聲嘆息，然后帶著柯丁繼續往前走。

    他一路看到的半透明靈體越來越多。

    有些已經在彌留之際，即將飄散或轉生。

    也有許多剛死了半年或者三年，臉色的恨意極其明顯。

    “那邊那戶人家，淹死了兩個女嬰?！?/br>
    “這邊人家買了童養媳。女孩自己去報過警，沒有用?！?/br>
    “這家沒有死靈，但是兒子是從隔壁村偷來的，事后一口咬死是自己生的，逼得生母抑郁早亡?！?/br>
    “還有……”

    柯丁一路走，一路聽她講這全村的駭人事跡，問：“是小說里才會這樣，還是真實的邊緣山區就會這樣？”

    “拐賣的頻率不一定會這么高?！毕到y說：“但資源極度匱乏的時候，人活得不如畜生，是常有的事?！?/br>
    柯丁定了定神，以韋浩宇家為中心點，開始全方位覆蓋式地進食。

    今晚的主題就是，冬風，你可以吹得更猛一點。

    他一旦打定主意便動作飛快，且cao作方面點面結合，爭取讓所有人都過一個寒風徹骨的好年。

    系統十分配合地幫忙釋放昏睡氣體，順便用透視儀標注各家各戶儲存棉被的具體位置。

    “你這邊扣除了五百點破防值積分，”系統說：“凌晨五點之前，全村被雷劈死都不會醒?！?/br>
    野狗野豬成群結隊地過來領取過冬被褥，一切新年禮包由柯師傅親手發放。

    鳥雀鷹隼則是直奔廚房，從臥室的大洞一路鉆到客廳，見啥叨啥還叼走了好幾個金戒指。

    系統看得很是稀罕：“怎么這么窮的人家，還有人藏著金飾？”

    “估計有些只是表面窮，好騙一騙政府救濟?！笨露≡谥笓]野豬拖走大批棉被：“你想，如果沒有錢，他們買兒子買女人的錢是從哪來的？”

    “嘶，他們還騙低保金？”

    “騙的扶貧補助可不少，”系統說：“有些核查的人報告問題，他們就去一哭二鬧三上吊，人家怕出事，也只能慣著?！?/br>
    從凌晨三點十分到四點四十五，柯丁健步如飛已經拆完了附近十五戶人家的臥室大墻，以及對側的整扇窗戶。

    由于大部分人家里的棉絮被褥都又厚又多，山里的動物拖走鋪洞用了大半，剩下的也一并送快遞扔到了韋浩宇家的院子里。

    “咱們老兒北兒京兒就講究一個穿堂風！”系統深情配音：“您猜怎么著，那冷得才叫一個地地地地道！”

    “差不多了?！笨露」鵁釟?，搓了搓手：“我先鉆回雜物間里，你幫我拿磚塊堵一堵痕跡，咱們就三二一解除睡眠控制?！?/br>
    系統爽快道：“沒問題！”

    寂靜無聲的夜里，自由自在的寒風暢快穿梭于各家各戶的墻洞中。

    吹過凍到發紅的臉頰，吹過壓根沒有蓋被子的保暖內衣，在一眾鼾聲和吸鼻涕聲里晃蕩。

    然后在某個角落，有兩個聲音悄悄地倒計時。

    “三?！?/br>
    “二?！?/br>
    “一?！?/br>
    下一秒，此起彼伏地驚呼咒罵聲如春雷般平地而起。

    有男人罵得幾乎要破音，長串臟話問候完尖聲吼叫，但因為太冷了越往后聲音越哆嗦，聽著像鴨子叫。

    更多人在火急火燎地找被子去哪了，甚至顧不上烈風貫穿兩側的破墻。

    “被子呢？”

    “媳婦！媳婦先拿個棉襖咱們裹裹！”

    “別他媽睡了趕緊燒爐子燒火盆——被子全沒了，全沒了！棉襖大衣都沒了，沒了?。?！”

    “瘋球了吧，昨天偷年貨今天偷大衣，等下墻怎么回事，咱們家墻沒了，墻沒了??！”

    這一次的動靜實在太大，以至于韋浩宇家里四口子半夜跟著驚醒，豎著耳朵聽外頭的罵聲。

    都是街坊，山里又安靜，罵什么都能回蕩一陣子。

    “被子？有好幾戶家里被子棉襖啥都沒了？那怎么過夜？”

    “咋可能呢，半夜拆墻，周圍還沒有人發現，鵬哥他們家可是特意安排人守夜來著！”

    “快看看咱們家多了東西還是少了！”

    沒等韋浩宇家把前后院子的幾盞燈點亮，附近各戶人家已經在抄著火把到處搜人了。

    “開門！”

    “都開門！抓偷子了??！”

    “到底是哪個天殺的又是挖磚拆墻又是偷rou偷被子，全家急著升天生怕死得不夠快是吧！”

    “要是被老子啊嚏——找出來啊嚏！老子打死他！今天晚上就打死他！”

    全村上下都亂成了一鍋粥，新仇舊恨在這兩天里集中爆發。

    十幾戶人家好端端地睡著覺，再一睜開眼，臥室變成山景房，無實物落地窗能讓外頭的樹杈子直接捅到床上來，冷風帶著冰碴子直接往人臉上刮！

    沒有被子！沒有棉襖！連衣柜櫥柜全都被偷得一件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