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最近婚禮的事讓你太疲倦了，”程君風喪失興趣，繼續轉筆：“弄錯了吧，沒事?！?/br>
    顏純咬唇許久，發覺自己靠語言已經不能形容剛才的經歷，倉促說了幾句掛斷電話。

    青年重重往后仰倒，在車載冰柜里取出龍舌蘭倒了半杯，一飲而盡。

    見鬼。他接受過高等教育，絕對不可能信這些邪門東西。

    至于沈希在發什么瘋——一個坐不起地鐵的人，心理狀態可想而知，隨他去。

    當天傍晚，又一輛車來到沈希所在的小區。

    “大少爺邀請您共進晚餐?！?/br>
    沈?？粗芗覜]什么反應，隨他一起下樓坐車，直抵靜安區某私人預約制餐廳。

    他衣著樸素，穿著淘寶幾十元一件的外套牛仔褲，與這里昏暗優雅的環境格格不入。

    管家看了一眼青年的淺白色廉價板鞋，微不可聞地嘆氣。

    包廂被打造如粒子世界，桌沿是玄黑大理石綴沉金碎粒，有無聲鐳射線在空間邊沿縈繞旋轉，光源被悉數藏在隱蔽位置，顛倒感很是迷離。

    沈希在程君風的對側從容落座，示意服務員把菜單遞給自己。

    蝦皇醬爆炒m9和牛，898元一份，分量大概鋪不滿他的手背。

    筍殼魚，498元，瞧著是在菜市場見不到的魚，軟爛嫩滑，沒什么刺。

    椰汁冰花燉官燕，888元一碗，可以當米湯嘗兩口。

    哪怕有外人在場，程君風仍是毫無委婉。

    “顏純說，你現在連地鐵都坐不起，工作也都沒有了？”

    “很窮?！鄙蛳Ｆ降卣f：“每天在家吃泡面?！?/br>
    “我給你的五十萬呢？”

    “給爸媽還房貸了?！?/br>
    松露脆瓜素菌餃，66元，三枚。

    稻香三門蟹，588元，一只。

    清溜太湖河蝦仁，528元，份量大概能鋪滿整個小碟子。

    系統也在跟著瞧，重點逐漸偏移。

    “我是不是飄了，現在看這些有錢人點個幾百塊的菜，我居然不覺得貴?！?/br>
    沈希點一點頭，望著菜單笑。

    程君風十指指尖交錯搭在一起，已是勝券在握的狀態。

    “離開我以后，你過得并不好?！?/br>
    “是?！鄙蛳７陠」獠俗V的最后一頁：“我可以點餐了嗎?！?/br>
    “想吃什么都可以?！背叹L淡淡道：“刷我的卡?！?/br>
    “點多少都可以？”

    程君風察覺到他對自己的在意，笑意加深。

    “都可以?！?/br>
    “服務員，”沈希把菜單遞給服務員，挑出自己翻好的三頁：“這個茄絲，這個炸鵪鶉，還有這一整頁的，我都不要?！?/br>
    “其他的按整本點一份打包外帶，我自己拎回家?！?/br>
    年輕的侍應生很是緊張，第一時間看向負責付賬的程君風。

    男人不為所動，平靜道：“按他說得來，這桌直接上我慣點的那幾樣菜，退下吧?！?/br>
    沈希報復他，折騰他，他反而能感覺到這人終于活過來了些。他不僅愿縱著他胡鬧，心里還涌起一絲欣喜。

    侍應生惴惴不安道：“先生，官燕之類的用打包盒會掩蓋風味，您也要外帶嗎?！?/br>
    “除了冰激凌都外帶?！鄙蛳ＰΦ溃骸叭グ??！?/br>
    待外人走后，程君風再度看向他，沒察覺到自己的口吻變得溫和。

    “在生我的氣？”

    沈希抿了口白葡萄酒，說：“我的工作，是你下得手?！?/br>
    “嗯?！?/br>
    “一份不夠毀，還要把兩份都一并掐斷?！?/br>
    “是?！?/br>
    程君風滿意于自己的手筆，笑著看他。

    “不然，你會來見我嗎？”

    “事情走到這一步，所有人都早已經瘋了?！背叹L說：“訂婚宴的事我已經查清楚，全都是顏純的算計?！?/br>
    “他一直和我們共同朋友保持往來，這些年持續注意著我的動向?！?/br>
    “聽說我要訂婚，顏純立刻訂飛機回國，并且托關系打聽到我婚宴的位置?！?/br>
    “如果不是他刻意作梗，沈希，現在一臉幸福等待著正式住進程家的應該是你?！?/br>
    這些事情只要程君風想查，全都能用最短的時間查得一清二楚。

    包括這些年顏純在國外都交往過哪些人，日子到底過得優渥還是拮據，是否如表面那樣純凈高潔，他都能輕易看見。

    答案水落石出的那一刻，程君風已是想好所有對策。

    他可以把那個人捧到月亮上，也可以狠狠擲入塵泥里。

    沈希，只要你對我低頭，為我服軟。

    我們可以從頭來過。

    青年聽他講了許多，一直沒什么表情。

    “我的確傷害你太深?！蹦腥寺冻龆鳒实谋砬椋骸澳阋欢ㄔ诤尬??！?/br>
    但至少恨和愛都綁在一起，沈希，你永遠屬于我，不可能再被任何人覬覦。

    “呃，婚宴我就不去了?！鼻嗄暾f：“交不起份子錢了，謝謝你今晚請我吃牛rou，我會把打包的飯菜都放冰箱里?！?/br>
    程君風深呼吸一口氣，壓著火氣道：“你明明知道我想聽得不是這個?！?/br>
    沈希很苦惱地想了一會，說：“你想跟我aa？”

    “不是！不要再管今天晚上吃了什么！”程君風提高聲音：“你被顏純那個賤人害成這樣，你不恨他嗎！你不痛苦嗎！三天之后，你難道不想看他摔得渾身狼狽，而你被萬眾矚目地迎回程家，成功奪回你想要的所有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