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一著不慎，他或許就要付出生命。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確是個瘋子，但他仍舊是那個清醒理智到冷酷的毒蛇。

    “不，不是以為。我只是猜測了一個結果，然后等著這個世界會給我什么驚喜和意外?！蹦飦喌倨擦似沧?，堪稱耐心地解釋了起來……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幼兒園老師，笑容柔和而溫暖?！澳阒赖?，我一直在監視著夏洛克·福爾摩斯……哦，男的那個夏洛克?！彼蝗粨溥暌恍?，好像剛剛說了個好笑的笑話。

    零號冷漠地看著他：“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我覺得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了。我有槍而你沒有，所以這里我是老大，而你也請立即停止你的把戲，否則我就讓你吃槍子兒?！?/br>
    “你還不知道？哈……看起來你是真的不知道，而且你好像很生氣？為什么？”莫里亞蒂偏了偏頭困惑地看著她，但又馬上笑了起來，恍然大悟?！芭丁愫懿幌矚g我開玩笑？那你希望我做出什么樣的表情？恐懼？”

    他驀地收斂了笑容，瞳孔收縮、嘴唇微張而眼睛睜大。

    “驚訝？”他的嘴唇長得更大，眼睛瞪圓了。

    “夠了?！绷闾柊櫫税櫭?，“莫里亞蒂先生，請停止你無謂的表演?！?/br>
    莫里亞蒂驀地長聲大笑起來：“得了，這位特工小姐……你等不到你所等的支援的?！彼p輕松松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安贿^你還是幫了我一個忙——既然你在這里，那么雪莉·李的去向，我已經確定了?！?/br>
    他悠然自若，就好像零號手中的槍是個擺設一樣，毫不在意地站著了身體看了零號一眼，突然露出了一個微笑。

    所有的癲狂邪惡、所有的倨傲冷酷、所有的陰狠狂妄……這一切，都在這個笑容里。在這一刻，這個一直以來都像一個戲劇演員的男人，終于展露出了他黑道巨擎的一面。蛇一樣的狠毒、狼一樣的冷酷、蜘蛛一樣的細膩和狐貍一樣的狡猾……以及惡魔一樣的居高臨下，如人看腳下蟻、如神看地上人。

    “你知道嗎？特工小姐……自從我知道了‘那件事’之后，我就一直想試試一件事?！彼男θ輸U大了，含著幾分期待幾分癲狂?！拔蚁霘⒘搜├颉だ詈瓦~克·李——你說，結果會不會很好玩？”

    “你做不到！”

    “我做得到?！蹦飦喌佥p笑道，“從你踏入這扇門開始，我就做得到了?！?/br>
    國王十字車站旁的路燈下，歐洛斯的臉色微微一變，她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摸自己的耳朵，但轉瞬間壓抑住了這個動作。

    ——“是莫里亞蒂那里出紕漏了吧?！?/br>
    夏洛克終于轉頭看向了歐洛斯。

    “現在你還喜歡無法控制的瘋子嗎？”夏洛克牽起嘴角，露出了一個飽含嘲諷的假笑，他的眼神哀憫而柔和?！拔覀兺瑯佑谩飦喌佟鳛槠灞P下了一局棋，但是‘莫里亞蒂’的存在，并不是可以用來做棋盤的?！?/br>
    “你覺得這一切都是虛假的，所以你高高在上地看不起所有人——包括我，曾經你最在意的哥哥，因為你覺得‘你看到的世界和我們不一樣’，而我們也無法理解你的想法。所以你想當然地布局落子，認為其他人必定要受你cao控，但是你錯了?！毕穆蹇祟D了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人是一種‘變量’，即使是最高端的電腦和最精準的模型，都無法估算這種變量?！?/br>
    “那么這一次的變量是什么呢？”歐洛斯盯著夏洛克，她的眸子亮了起來，顯然她正在飛快地思考?！斑~克羅夫特？邁克·李？”

    ——“是我?！币粋€帶著疲憊沙啞的女聲從后方響起。夏洛克霍然回首，臉上現出難得一見的驚訝，但轉瞬間他就冷靜了下來，只是挑了挑眉，往旁邊讓了一步，顯示出場面主動權的轉移。

    長期咖啡與尼古丁的灌溉讓這一把屬于少女的嬌柔嗓子也帶上了點砂紙般的粗糲，但其中鎮定冷然的意味與冰冷的腔調，讓人幾乎能產生出一盆冰水迎頭澆下的錯覺。歐洛斯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出乎意料的聲音讓她剎那間預感到了接下來不可掌控的場面，她看著李明夜，突然露出了一個了然的表情。

    “我就假定你知道‘信號屏蔽器’這種科技造物了，福爾摩斯小姐?！崩蠲饕棺吡诉^來。她的面色同樣異常蒼白，眼白里浸透了疲憊的血絲，嘴唇也沒什么血色。但她的眼神仍舊銳利明亮，在集中注意去觀察的時候簡直是具備了某種犀利的穿透性。她挑了挑眉，道：“初次見面，福爾摩斯小姐，希望您喜歡這個小變量——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如果沒有意外，就沒有驚喜了?！?/br>
    歐洛斯轉身看著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神色很快鎮定了下來。她扶住了自己的額頭，低笑道：“長期坐在椅子上形成的衣物皺褶與在密閉環境中待了很久才有的煙熏味，調整視線時瞳孔焦距轉化的遲鈍……我想我知道我輸在哪兒了?！?/br>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還是想回顧一下這一次的棋局，福爾摩斯小姐?！崩蠲饕怪共接跉W洛斯的五步之外，她看著這個記憶中不存在的福爾摩斯，喟嘆般地說道?！拔蚁胛野炎约焊愕倪^于精疲力盡了，而有條理地敘述有助于理清我的思路?！?/br>
    “請自便?！?/br>
    “在此之前，我得再一次稱贊一下您的心理學素養，如您所見，在您的暗示之下，麥克維提接受了‘死后復仇’這個概念，我一直都知道我這位老對頭的秉性，如有必要他完全不介意同我同歸于盡。而將我從靈魂上毀滅會是他最樂意接受的方案，他其實并不是那么想要我這條命——他想看到我徹底的痛苦和頹廢，所以他接受了您的策劃，在煽動了我內心對這個世界的不信任之后開始了逼真的逃脫和反獵殺。當然，如果我真的死了，他也會很高興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