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司前皺眉，這小破車居然開出了推背感。

    “別急，慢慢來，她不會害清清?！?/br>
    “為什么？”凌霜問。

    “因為，一命抵一命?！毙焖厩氨砬楦呱钅獪y，凌霜開車沒仔細揣測這句話里的意思。

    ＊

    今天學校上課，那個叫清清的女孩，下午五點才回到孤兒院。

    女孩見到警察，有些拘謹。凌霜先是詢問她今天在學校里的開心事，之后才開始問別的問題。

    十三歲的女孩，眼睛清亮，很聰明。

    “你想你mama嗎？”凌霜旁敲側擊問。

    女孩并攏腿點頭。

    “她拋棄了你，你還想她？”徐司前語氣輕佻道。

    “她沒有拋棄我?！迸⑶榫w突然激動起來，她不喜歡別人說母親壞話。

    “那她在哪里？”徐司前目光幽暗，有些嚇人，清清有些怕他。

    “她……她不能來?！迸⒌皖^揪著裙擺，隱隱欲泣。

    “為什么不能來？”凌霜問。

    “我現在算是別人家的孩子?！迸⒌吐曊f。

    原來，潘巧云同意沈玉清腎臟移植的條件是要認清清做女兒。

    當時姜潼覺得女兒能活下來，比什么都重要，便應下這項要求。

    潘巧云工作忙，她給孤兒院出錢，讓清清繼續待在這里，她每周五過來這里看她，周一才回去。

    “我很想念我mama?！鼻迩宓椭^說，“巧云mama也對我很好，她還要把自己的腎捐給我?！?/br>
    “你的病……不是治好了嗎？”

    女孩搖頭：“沒有好透，前段時間我的雙腎忽然開始嚴重排斥，醫生說又要換腎，你們上次來的時候，我還沒和阿姨說這些事……”

    “巧云mama的腎臟和你匹配？”凌霜盡量放緩語氣。

    清清認真點頭：“匹配度很高，巧云mama說她生病了，要把兩個腎分批次移植給我……”

    兩個腎？

    凌霜眼窩忽然發熱，活人哪里有兩個腎臟，潘巧云是做好了赴死打算，所謂的生病只是在騙女兒。

    時隔五年復仇黃小弛，應該只是她在安排后事。

    “但我mama堅決不同意巧云mama移植兩個腎，人只有兩個腎，怎么能移植兩個腎呢……”

    “你最近見過她？”徐司前問。

    清清點頭：“只見過一次，她說?！?/br>
    凌霜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就像徐司前無意中說的那句話：一命抵一命。

    一命抵一命，以死報生。

    “你mama以前會針灸嗎？”凌霜又問。

    “不會?！?/br>
    “她在南城開了一家中醫美容店?！?/br>
    “那肯定是巧云mama教她的，巧云mama常常會幫我針灸?！?/br>
    潘巧云教姜潼的是謀生技能，沒想到她卻……

    凌霜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你mama見你是哪天？”

    女孩說完，凌霜對照過時間線，正是董城死的那一天。

    ＊

    離開孤兒院時，天已經黑了。

    凌霜心情沮喪，她覺得兩個母親都各有無奈之處。

    “別難過了，潘巧云未必無辜?！?/br>
    “嗯？”

    徐司前將車窗降下，說：“如果她有意赴死，為什么要故意讓姜潼知道？而且，黃小弛的案發現場，布置得那樣完美，一個甘心赴死的人又怎么會怕被抓？”

    凌霜側眉驚愕地看向他?？膳碌阶儜B，似乎沒人能在他面前撒謊……

    “怎么了？”他對上她的眼睛。

    “你平常也會這樣分析身邊所有人嗎？”

    “不會?！毙焖厩罢f。

    “哦?！彼擦讼伦?，沒有拆穿。

    “你剛剛在心里罵我了?！彼?。

    “……”這人會讀心術嗎？

    “凌霜?！毙焖厩昂鋈唤凶∷?。

    “嗯？”

    “我從沒揣測過你?！彼曇舨淮?，語氣很軟，幾乎像是在哄小朋友。

    “騙子，你剛剛就有……”凌霜扭頭不想搭理他。

    “我那是開玩笑的，你別覺得我嚇人?！币琅f是低沉的聲音，哄人的語調。

    凌霜沒應這句，將車緩緩開上大路。

    ＊

    凌霜和徐司前去了一趟潘巧云單位。

    女人和上次一樣，非常平靜。

    凌霜注意到，潘巧云極其愛干凈，坐凳子前會仔細擦拭凳面，桌面物品也擺放整齊。

    她讓秘書送來茶水，隔著一張桌子和凌霜對視。

    “你認識姜潼嗎？”凌霜開門見山。

    “認識?！迸饲稍茮]有否認，“清清是她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br>
    “黃小弛是你殺的嗎？”

    女人淡笑道：“警官，你說這話可需要講證據?！?/br>
    徐司前的目光，冷森地停留在女人臉上。

    他在女人臉上看到了得意。

    如果姜潼死了，清清將成為她真正的女兒。

    ＊

    凌霜出門后，唉聲嘆氣：“可惡，明明知道就是她，但是沒有證據?！?/br>
    他又用那種哄小朋友的語氣和她說話：“走吧，去找找證據?！?/br>
    凌霜因為他這句話，心情平復下來。

    晚上七點，兩人到達黃小弛案發現場。

    現場光線很暗，庫房門口亮著一盞慘白的燈。

    凌霜邊走邊說之前查到的線索：“黃小弛平時不怎么回家，店里也是隔三差五去，他具體失蹤的時間很難排查，那是他的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