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來人輕身功夫絕佳,雖帶了個成年男子,卻一點也不影響他在假山亭臺、水榭花叢中飛掠而過,如同一只矯捷迅猛、自由來去的鷂鷹。 明景宸出手成爪攻向對方面門,奈何此人是個一等一的高手,對付一個體弱多病、功力盡失的人不過用了兩三招就輕易將他制服了。 對方緊緊環住明景宸腰肢,又強勢地把他那雙不安分的手臂反扣在背后。 明景宸不死心,拼命掙扎,許是對方被他這種不配合的舉動惹惱了,足尖在屋脊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呈大鵬展翅之勢突然帶著他探身飛入下方的樓閣中。 整座樓閣空無一人,悄寂無聲,內里沒有點燈,伸手不見五指。 推推搡搡之間,明景宸不慎掃落了月牙桌上的花瓶,那花瓶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來人將他抵在琉璃插屏上,整個人欺身而上,不容分說就吻了上去。 明景宸伸手打他,又被此人單手擒住了雙臂,高舉過頭頂。腰間箍著的胳膊也如城池壁壘一般,堅不可摧,又故意在他嘴上咬了幾口,活像一只幾日幾夜沒有進食的餓狼,恨不得將懷中的獵物整個拆吃入腹。 嘴里充滿了鐵銹味,嘴唇、舌頭……都被來人的尖牙狠狠碾過。明景宸被迫仰著頭,兩條腿綿軟無力,幾乎站立不住。背后插屏在兩個成年男子的交鋒中搖搖欲墜,最后“嘩”地一聲傾倒于地,價格不菲的琉璃爆裂開來,濺起碎片無數。 腰上箍著的那只手往上一提,明景宸只覺得自己身子一輕,整個人在空中旋轉了大半圈,最后被放在空了的月牙桌上,他坐在上頭,背后一堵墻,身前一個人,兩面夾擊,無路可逃。 來人再次侵身襲來,一路攻城略地,所過之處勢如破竹。 明景宸眼尾噙著淚,面對如此強敵早已潰不成軍,在對方的大舉進攻之下只能一退再退。 “……夠……了……夠了……高……高炎……炎定……”明景宸嗚咽道,尾音顫得過分,如同一片嫩芽在風霜雨露中劇烈搖曳。 高炎定充耳不聞,在搜刮了所有的戰利品后又淺啄他的唇瓣,遲遲留戀不去,就像細品一盞美酒,在不斷地淺嘗輒止中回味無窮。 原本,兩人分別后積攢的思念厚厚地壘了數丈高,和當初離別時的決絕筑成一道高不可攀的墻,橫亙在彼此之間。 可這道墻卻在剛才的吻中轟然坍塌。 高炎定用指腹摩挲明景宸的唇瓣,上面有幾道被他咬出來的小傷口,有的還在冒血絲,溫熱的手指碰上去,有些刺痛有些癢。 明景宸打掉他的手,捂著滲血的嘴卻不敢直視對方那雙在黑暗中璀璨明亮的眼瞳。 “為何不看我?”高炎定扣住他下顎迫使他抬頭與自己對視,“明景宸,為何每次都是你命令我如何做?就像當日你自以為是地斷定你我絕非良配,又說了那么多狗屁倒灶的話,現在你又說夠了。怎么會夠!這還遠遠不夠!你要與我后會無期,問過我沒有!你把我高炎定當成了什么?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我自己的本意難道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 高炎定連珠炮似的質問讓明景宸差點招架不住,他怎么都沒有想到這廝竟然會跑來帝京,他二人竟又能相見! “為何不回答?你就沒有話要對我說么?”高炎定見他沉默以對忍不住問道。 明景宸挪開目光,心若擂鼓,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丁點異樣來,“該說的當日我都說了?!闭f著他閉上眼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這讓高炎定更加怒火中燒,不禁譏笑道:“好一個光明磊落、能屈能伸的宸王!到了今時今日我也算重新認識了你這么個人!你無情無義,而我卻做不到,我沒你狠絕從而一敗涂地!” 明景宸睫毛顫了顫,心上像有數十根絲線不斷絞緊,疼痛莫名,可他還是忍著揪心的痛冷漠地道:“天下良人無數,鎮北王何必對我這個早該作古的人執念太深?我是未去投胎的孤魂野鬼,你是活生生的人,你追著一個死了五十余年的反賊到底圖什么!” “我就圖你這個人?。?!”高炎定怒吼出聲,他抓住明景宸的肩膀,雙目赤紅,一字一頓道,“你是孤魂野鬼,我便刨了你的墳塋,起出你的尸骨,等將來我死之日,你我同葬在云州的祖墳里。不管你究竟是何許人也,是生是死,你同我拜過天地,飲過交杯酒,你知道這代表什么嗎?” “這代表過去的宸王已經死了,現如今活著的只是我高炎定的愛侶。你難道寧愿做五十年前的宸王,也不愿做我的良人么?” 明景宸面無血色,掌心里早已被他自己攥得血跡斑斑,他以為能面不改色、輕而易舉地說出“我不愿意”四個字,并附帶一句“你癡心妄想”的刻薄話語回贈給高炎定。 然而誅心之語是世間最害人害己的利器,明明未曾傷敵分毫,自己已被凌遲千萬刀,苦不堪言。 高炎定眉宇間戾氣包裹著柔情,他抬手撫上明景宸的臉。 嘴巴,鼻梁,眼睛,最后來到裹著傷的額頭。 眼底幽光一閃及逝,他心底的怒意差點像噴薄的巖漿轟然爆發,極力隱忍之下才萬幸沒有顯露出來。 樓閣中燈火寂滅,看不清對方面容,可越發細瘦的腰肢,身上硌人的骨節以及消瘦的臉蛋,高炎定都觸摸得到。 凡此種種無不在透露一個事實——明景宸在離開北地后,過得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