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天授帝氣歸氣,卻早已看得欲、火焚身,恨不能當場剝了對方那件云峰白的春衫與之顛鸞倒鳳。那點子齷齪的綺念讓他面色呈現不正常的潮紅,呼吸都粗重了不少。他的目光化作毒蛇下,流地在明景宸臉上身上四處游竄,仿佛沾了粘、液,濕漉漉地叫人作嘔。 然而這一切明景宸渾然未覺,仍全神貫注地盯著棋盤苦苦思索破局之法。 天授帝被骨子里的邪火焚得坐立難安,一連灌了三杯涼茶才堪堪遏制住邪念,他笑得勉強,“小皇叔,咱們去園子里松散松散說說話好不好?今夜月色很美,朕讓人在園中設了席面,你與朕對月共飲,豈不美哉?” 見人不理會自己,他兀自忍住怒意正待再勸解,忽然瞥見棋盤上情形,頓時如同在數九寒天里被兜頭澆下一桶冷水,只覺得遍體生寒。 這一刻,隱忍許久的暴怒終于如火山噴發燒毀了所有理智,怒意直沖天靈蓋,天授帝兩眼蹦出攝人的光,五官猙獰可怖到極致,他一拳砸上去,整張桌案都跟著震了震,棋子就此橫飛四濺,好端端的一局棋又被毀了。 可如果仔細去看,仍能看清棋盤上黑白兩色殺得暗無天日之時,位于中央的白字排兵列陣隱約形成一個“炎”字在戰場上攪弄風云。 第188章 強詞奪理 “你竟還想著他!明明在你身邊的是朕,朕從年少時起一直戀著愛著你,你與他不過相識了一年半載,為何就是念念不忘那個狗賊!同樣身為男子,論地位論權柄,朕哪點不及他,朕是真命天子,他是逆賊宵小,你不可以愛他!朕不同意!朕不允許!你是朕的!上天讓你死而復生為的就是成全朕的真心!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朕!朕要殺了高炎定!滅了高家滿門!殺!殺!殺!” 天授帝滿目赤紅,五官癲狂仿佛著了魔,一陣破口大罵后又將目之所及包括那盤棋砸了個稀巴爛。 明景宸坐在一旁見他發了瘋似地手舞足蹈,大肆破壞,目光冰冷又痛心。 他早就發現老皇帝沉迷丹藥,隨身的荷包里裝的不是香料,而是各色不一的金丹,時不時拿出來磕一粒。 現下這個樣子,想是來時的途中剛吃過藥,加之急怒攻心,助長了藥性從而狂躁魔怔了。 天授帝封魔了一盞茶功夫才逐漸平靜下來,他癱倒在地,面上的紅光在藥性發散后快速斂盡,臉色蠟黃,布滿虛汗,連眼神都變得鈍鈍的,如同渾身的精氣神被抽去了大半,愈發顯得老態龍鐘。 明景宸道:“陛下,服食丹藥不亞于飲鴆止渴,您自小就有娘胎里帶出來的不足之癥,合該延請名醫,好生調養才是正道,怎可寄希望于方士煉制的丹藥?那里頭有朱砂、水銀,非但不能祛病消災,反而積了毒素在體內,于龍體無益。您也讀過史書,過去那些求仙問道、祈求長生的皇帝,又有哪個真的長命百歲,舉霞飛升了?陛下,不可不慎重?!?/br> 天授帝邊咳嗽邊捂著胸膛呵呵地笑,他盯著明景宸的眼睛如同兩道深淵,里頭鬼氣森森,暗無天日,“怎么沒有成仙的皇帝?孟昶不就是一個?” 明景宸不以為然,“那不過是民間百姓們以訛傳訛罷了,豈能信以為真!” 天授帝卻道:“是真是假又何妨?若是前無古人,那朕就做開天辟地以來的第一人?!?/br> 見他執迷不悟,又深知再勸也是徒勞,明景宸索性閉了嘴不再言語,只盯著滾了一地的棋子默默出神。 天授帝道:“小皇叔,多年后再見,沒變的只有你的形貌,其他的都變了……為何會這樣……” 明景宸嘆道:“臣變了,陛下又何曾一成不變?!?/br> 天授帝苦笑道:“時間若是能回轉到那年的毓華宮該多好,做太子比當這勞什子皇帝快樂得多,至少,當年還是太子的兕奴能獲得小皇叔全部的青睞,而不是現在的唾棄鄙夷。如果能讓你重新用那樣的目光看朕,便是不做這個皇帝也是值得的?!?/br> 然而明景宸卻全無感動之色,甚至有些殘酷地道:“陛下難道不就是為了快樂才把皇帝做成如今這個樣子么?享天下之富,竭百姓之力,以奉耳目之欲,豈不樂哉?” 天授帝一愣,面上再也裝不下去,冷冷地道:“小皇叔,莫非你真的是鐵石心腸?否則為何不管朕怎么示弱討好,你都能無動于衷?” 明景宸道:“并非臣鐵石心腸,而是陛下不曾出帝京看過外面的民生疾苦。臣從北地一路南下,所過之處哀鴻遍野,白骨成堆,那些都是您的子民。當您的子民正在受苦受難的時候,陛下您又在做什么?” 天授帝卻頗為厚顏地道:“并非是朕讓他們食不果腹,曝尸荒野的,要怪就怪老天爺這些年來水災、蝗災各種天災不斷,又有那起子狼子野心,辜負君恩的反賊企圖作亂篡權。你也說了,朕是個凡人,既是凡人,老天爺下多少雨,刮多大的風,人心如何,朕又怎么管得了?” “強詞奪理!”明景宸怒叱道,“您身在其位,不僅不謀其政,還一味推諉責任,這是人君所為么!” 天授帝冷笑道:“說來說去,小皇叔不過是因為有了心上人,胸膛里的那顆心就也跟著長歪了,旁的人一概入不了你的眼。民間有句俗語,夫唱婦隨,朕看你是有了鴛盟,便順道換了個姓氏,還給姓高的狗賊當起了說客馬前卒。怎么?是想讓朕無地自容好順了你們的心意立馬下道詔書禪位給鎮北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