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就是你帶人把我秋家的人下了大獄?” 第127章 佩州初雪 秋老太君此刻沒什么耐心,她養尊處優幾十載,還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放肆的小輩,見到她竟然連個晚輩禮都欠奉。 因為忍不下這口惡氣,她便沒給明景宸開口的機會,直接扣下一頂藐視尊長的帽子在他頭上,企圖在道德上先占據上峰,也好叫他接下去辯無可辯,有理也變得沒理了。 “好沒規矩的后生,老身瞧你長得斯文秀氣,應當也是讀過書的。你可知《詩經》中有這么一句話?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老太君說話的語氣輕蔑刻薄,即便是不通四書五經的人,也不難聽出這絕對不是什么好話。 明景宸抬了下手讓身后的親衛稍安勿躁。 對她這種還沒說上兩句話就喊自己去死的做法,他只當是個笑話來看。 畢竟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向這么個不辨是非、一味只知道用身份來壓人的老太太折腰的。 雖然如今天下亂象已生,但也還不曾真正改朝換代,他是桓朝開國太、祖皇帝的子孫,身上流著最尊貴的血,無論多么落魄也絕不會向他姓屈服。 更別說,真論起年紀輩分,他當年和高炎定的祖父平輩論交,再怎么算,他也不該平白矮了秋老太君一截。 明景宸笑了笑,既不動怒也不服軟,眼底閃著狡黠,出口的話含針帶刺,“家貧無從治學,所以太深奧的話在下聽不懂,不如請老夫人解釋一下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在下定當洗耳恭聽?!?/br> 秋老太君第一次被人這樣搶白,險先氣了個仰倒,以她的身份地位要是真戳著小輩的鼻子叫他去死,那真是把她和秋家八輩子的老臉都給丟盡了。 她強忍著怒意,松垮的面皮因為憤怒微微顫動,兩只眼珠子發黃充血,法令紋深如溝壑,她一連說了三聲“好”字,怒極反笑,這笑容非但沒能讓她看上去慈愛一些,反倒顯得更為刻薄陰鷙了。 “好一個伶牙俐齒、滿口胡言的后輩!你可知老身是誰?敢這般放肆地與老身說話!” 明景宸撣了撣衣袖,道:“你秋家是本地豪族,又與鎮北王府有親,在下來佩州前就早已耳聞。只是沒想到,老夫人及秋家的排場竟比在下預料中的還要大上幾分,今日真乃大開眼界了?!?/br> 秋老太君老眼一瞇,冷笑道:“既然知道老身竟還敢這般拿喬,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好!很好!說!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膽敢針對我秋家!” 到了此刻,明景宸心底有點沒來由的厭煩,倒不是全然因為眼前這個胡攪蠻纏的老太太,他斂了笑意,嗓音徒然冷了三分,“無人指使,是在下下令讓他們抓人的。秋、池、黃三家不僅違背禁令私設鑄造坊制造兵械,為了牟利還故意搗毀軍器局,引發大火燒毀民房,視人命如草芥。這樁樁件件都是重罪。老夫人如果覺得在下處置不當,大可以回去找個通曉律法的人問問再來與在下辯駁?!?/br> “律法?哼!在北地,老身外孫說的話才是律法!”秋老太君一杵拐杖,厲聲說道,“老身是鎮北王的親外祖母!秋家是鎮北王嫡親的舅家!我看誰敢越過我親外孫治秋家人的罪!” 若說剛才明景宸不曾因為這些狗屁倒灶的人和事真的惱上了,那么等秋老太君發表了這一通無視朝廷、無視天子的悖逆之語后,他對秋家以及秋家背后的靠山高炎定就是十分痛惡了。 尤其是高炎定這個賊子!他母族這樣肆意妄為、無法無天,追根究底他要負很大的責任! 對方的言外之意很明了,秋家是覺得此次為著軍器局炸毀一事大動干戈,不太可能是高炎定的本意。 畢竟現下高炎定人在南地和逆賊打得火熱,消息就是飛得再快,也沒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越過大江傳到對岸他的耳朵里去,更何況還一點不念親緣情分上來直接拿人的。 三家這是打算先讓秋老太君出面拖住明景宸,等高炎定回來。 一來事情過去了一段時間,該抹掉的物證人證都抹掉了,二來他們這是吃準了高炎定會再次高舉輕放,到時候只要配合著隨便找個替罪羊在前頭背鍋就成了。 如果發揮得好,他們三家還能從罪魁禍首搖身一變成為苦主,反咬明景宸一口。 這份心思不可謂不陰險、不下作。 明景宸怒極反笑,“老夫人這是存心要與在下為難了?” 秋老太君道:“只要老身在一日,不管旁的什么人都休想打秋家的主意。你要抓人治罪,除非讓炎定親自來與老身說。否則,諒你再大的官再多的兵,老身今日就是耗死在這兒,也不能容你拿秋家的人逞威風?!?/br> 言下之意就是,今日你不放人也得放,要是不能讓她如愿,她絕不罷休。 八十多歲的老太太執意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他干耗到底,不論是搭理她還是無視她,都像吞了只蒼蠅一樣讓人惡心。 即便仗著年輕耗贏了,這樣的勝利對明景宸來說也毫無意義。何況,自己如今這副病歪歪的身子,與老太太的體魄比起來,兩人的贏面也不過五五開罷了,他不禁自嘲地想。 秋老太君此行帶了許多人,開路的、趕車的、隨侍的,幾十號人,明景宸這邊也不遑多讓,親衛以及聽到動靜偷偷出來看熱鬧的差役、小吏,都圍在他身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