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譚妃制止他的賠禮請罪,正色道:“你既稱我一聲大嫂,我們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何來對錯。你說有愧于我,但我也曾懷疑過你,若是有錯,我也有。而今渙渙和婳若既已平安,這事便過去了?,F下要做的便是上下一心,肅清云州?!?/br> “婳若提起一事,他和渙渙跟著人牙子的車隊回安宛的途中,在城外曾遇到田梁河,他從人牙子手上買了個五歲的女娃?!?/br> 譚妃的臉上凝了層冰霜,寒聲道:“其心可誅!” 高炎定望了眼外頭的天色,想著那禍害不知如何了,醒了沒有。 人是被他快馬加鞭送回來的,軍醫來給他診治,中途疼醒了一回。 他蒼白得厲害,軍醫用剪子剪開衣衫,露出背上焦黑化膿的創傷時,高炎定第一次覺得傷口竟會如此灼人眼球。 像被一根細線將心臟吊起,疼得窒息揪心。 明景宸作為傷患比高炎定還要疼千萬倍,軍醫用烤過火的刀子刮去腐rou,因為麻沸散的處方早已失傳,遇到這類刮骨剃rou的手術,雖然有別的方子止疼,但往往收效甚微,只能讓人生受著,受不住疼死的也大有人在。 明景宸疼得整個人如同風中的蒲草,極力隱忍又不住渾身顫抖,揪住被褥的手青筋畢露,冷汗密集地布滿肌膚之上,嘴上是被牙齒咬出來的血跡,讓蒼白淡色的唇如涂了丹朱一般糜麗斑斕。 生理淚水沾在睫毛尾端,要掉不掉。 高炎定吐出一口濁氣,想陪著說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可他此時又突然笨嘴拙舌起來,話到嘴邊就變了意思,“還能說話么?和我說說這幾日的經歷罷?!?/br> 聽著像急不可耐要逼供一樣。 明景宸睜開眼,睫毛上的淚珠順著殷紅的眼角滾落在枕頭上,留下一道深色的印記,他眼里燃著怒火,咬牙切齒地說:“高炎定你個混賬,去死罷!” 嘴上這樣罵,可到后來他仍舊斷斷續續將自燈會到蒔花樓這一路上的經過細節敘述了一番,講到最后,身上的冷汗濕透了床褥,臉上也被淚水浸潤成一片汪洋,無來由的惹人憐惜。 軍醫上好藥裹好傷后便告退了,高炎定坐在床邊,見他累得睡著了,便用一根手指去碰他微涼的臉頰。 譚妃見他沉默良久,喚了數聲,他才回過神來。 高炎定暗中搓了下手指,仿佛那濕漉漉的觸感還殘留在上面,無端惹人遐思。 他輕咳一聲,與譚妃道:“我會處理好,大嫂放寬心便是?!?/br> 譚妃點點頭,目送他離開后才想起自己還未當面謝過侄女,下次得在小叔面前提一提此事才好。***離開褚玉苑后,高炎定并沒能轉道聽雪堂去,因金鼓來報,田梁河并幾個高炎平的舊部聽聞小郡主平安歸來,又適逢鎮北王傳召,知曉事情敗露,斬了傳令官后糾集了兵丁正在鬧嘩變。 高炎定立刻穿盔戴甲,親自帶兵去鎮壓。 除了軍營,云州幾個包藏禍心,近些年來干盡了齷齪勾當的豪族官宦因心虛也跟著起了事。 高炎定就怕他們不鬧事,早就準備妥當就等著這幫人了。 他們師出無名,又倉促起兵,不僅高炎定容不下他們,連其他高炎平的舊部都與他們劃清了界限,幫助鎮北王平叛。 從發兵到徹底鏟除這幫宵小,在高炎定看來不過是砍瓜切菜一般利落輕松,到了掌燈時分,他便帶著一身濃重的血腥煞氣回來了。 他心里有事外加這副模樣,便沒遵守約定去帶渙渙去聽雪堂,只能單獨去見明景宸。 屋內靜悄悄的,珠云端著熱了兩回的晚膳從里頭出來,剛跨過門檻就碰到了他,連忙蹲身行禮。 高炎定看了眼原封未動的膳食,道:“還未醒?”珠云點點頭。 “讓灶上的人今晚辛苦些,別熄火,等人醒了再準備吃食?!?/br> “是?!?/br> 明景宸睡得很熟,他仍舊維持著白日里趴著的姿勢,背上僅披了件薄如蟬翼的內衫,虛虛地掩住傷口。 一條胳膊上還打著固定,渾身上下都是摔打磕碰的傷痕,沒有一塊完好的皮rou。 初春的北地還是極冷的,屋內燒著地龍,溫暖如春,錦被便只蓋到了腰際。 高炎定撩起帷幔,帶進來的風將對方身上素色的內衫掀起一角,露出一段柔韌優美的腰線。 一截窄腰白得晃眼,像一整塊上好的羊脂白玉,在暖融融的燭光下,發出瑩白璀璨的光澤來,讓人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 【作者有話說】 預知鎮北王有沒有摸到細腰,請聽下回分解 (~┰~*) 第29章 欺騙世人 手伸到一半,高炎定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他大為震驚,愣怔地望著明景宸的睡顏不敢大聲出氣。 自己這是在做什么? 為此,他心底更亂了。 俗話說怕什么來什么,就在他心亂如麻的當下,明景宸突然睜開了眸子,眼中蒙了水霧,少了些精明妖孽,多了點無辜純真,憑白比往??蓯哿藥追?。 然而這些假象退卻得很快,須臾間他便警醒了過來,他問道:“你做什么?” 高炎定心念電轉,裝模作樣地將錦被朝腰線以上拉扯了幾下,口是心非道:“怕你著涼?!?/br> 明景宸想翻身,但身上纏滿了繃帶,手臂又斷了一條,靠他自己根本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