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長相思,摧心肝
引擎的巨響說明飛機在不斷的加速助跑,在劇烈的晃動后,輪子最終離開了地面,懸浮在空中,開始越爬越高,慢慢攀升沒入云間。 王士銘沉心斂神,靜靜地看著天空,深邃的眸如古潭般幽暗。她的倩影浮現在空中,隨著飛機的漸遠而消散。手上的齒痕還清晰可見,懷中似乎還留有她的香氣,然而,她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他堅信日本人會占領香港,自己會九死一生,將周曼華牽扯進來,總有一天自己會后悔莫及。 云層漸漸灰沉下來,他的臉色也愈發的沉重。 他轉身坐進車里,‘去趟茶莊吧.....?!?/br> 香港上環的茶莊,是他們最重要的據點之一。 公寓的門外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響,叮叮當當,有些無精打采的味道,王士銘獨自走進家門,平時,周曼華會雀躍的跑來接過他的外套,糾纏著他摟摟抱抱。 今天,只有寂靜的客廳,一眼望穿,是落地窗外的維港,空曠,落寞,幽深的駭人。 傭人在打掃后已經離開,他刻意的挺起身板。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仰頭飲盡,拿著酒瓶和酒杯坐到沙發上,再倒一杯酒。 放下酒杯抬腕看了一下時間,六點多。 他的月離開的時間是大約下午叁點鐘。家里還有她的美好氣味,氣息從鼻子傳達到五官的每根神經。 他已經開始想念她了??酀屯绰娱_,他猛喝了幾杯白蘭地,再想喝的時候,他輕輕地放下了酒杯。閉上了眼睛,這么多年,自己已經習慣了保持清醒狀態。他甚至沒有醉倒的自由。 幾個鐘頭前,自己還坐在這里和她聊天,她喝著苦咖啡。他們的嘴唇還緊緊地迭合在一起。 可是此時,靜謐中,只有孤單只影的自己。 王士銘心中隱隱的絞痛,自己半哄半騙的送走了她,夫妻的前路是一片暗淡渺茫。 他曾無數次告誡自己,生命本來就是孤來獨往,死去時總會是孑然一身的走上奈何橋。 然而,在當下的這一瞬間,他失去了感覺,思維和冷靜,眼淚潸然流下,心中有萬種的悲苦,酸澀。他從來都不畏懼死亡,從他接手第一份任務時,他就隨時準備著就義??墒侨缃袼辛藸繏?,他的心再也做不到全無遺憾。 他點上煙,慢慢吸著,待吐出來的煙圈在半空中消失后,才起身走進書房,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有太多的資料要整理送出去....。 他嘴里輕輕念道:‘江山無限,私情有限。遍地腥云,滿街狼犬,稱心快意,幾家能彀?吾輩處今日之中國,國中無地無時不可以死。到那時使吾眼睜睜看汝死,或使汝眼睜睜看吾死,吾能之乎?’ 他輕嘆,‘月兒,你如此聰慧,一定會諒解我的苦衷?!?/br> 午夜,躺在昨晚和妻子纏綿的床上,曾是那樣激情交合的兩人,只隔半天便已經兩下離散,相隔遙遠。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奈何輾轉下依然難以孤眠....。 萬里高空上,周曼華在夢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和王世銘一起的分分秒秒。 明亮的陽光下,她和他牽著手,沿著沙灘和海水的交界漫步。海風拂過,海水在沙子上暈開,又退回去。 陽光照亮他英俊的臉,一切美好得有些不像樣子。 她攔在他面前,笑著凝視他,他真好看。海水忽然激進的沖上沙灘,打濕了她的腳。她戲謔地將雙腳踩踏在他的腳面上。腳底濕漉漉的沙子打磨著他。王世銘嘴角上揚摟著她的腰,她踮起腳尖,環著他的脖頸,兩人相視微笑輕吻,沒有言語和海誓山盟,只有甜蜜和靜好。 飛機在氣流中晃動,讓人有種浮萍無依無靠的危機感,像是在滄海中浮游漂流,慌亂中她緊緊抓住了一個臂膀。 ‘姐,我在,思兒在呢?!?/br> 她微抬了一下眼皮,好累呀,又昏昏睡去。 蒼茫的海面上,終于有了陸地的影子,飛機盤旋著向右繞了一圈后,進入了落地的準備姿勢。 馬尼拉被暗夜籠罩著,接機的人群中有一位個子頗高的中國男子,舉著寫上了林慎思名字的牌子。 ‘一路累了吧,我送你們去酒店休息。你們去美國的飛機后天才有。你們可以放松一下?!?/br> 他看了一眼面前高大英俊的年輕人,他的臂彎中,抱著一個昏睡的漂亮女子。 安神藥的效力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褪去。 屋內拉著窗簾,顯得稍稍有點幽暗。周曼華掀起被子的一角,緊緊地抱著一個枕頭,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她總有種不詳的預感,怕再也見不到王世銘。 ‘一定是因為過于相愛,才會胡思亂想的,一定是…’她一路安慰著自己, 閉上眼睛,沉沉地又睡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睜開眼時,只見明烈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射進房間。 已經是將近中午了,打開窗簾,輝煌的陽光灑進,窗外是比香港更茂密的大葉子植物。 周曼華坐在沙發上,呆呆地看著外面,她站起身,想去看看酒店是否有電話可以打給王士銘。 ‘喂,請轉接香港匯豐銀行.....?!辜本o張地等待著。 ‘喂,您好?!撬穆曇?,眼淚奪眶而出。 '蘊山,我到了。我想你。'周曼華的聲音有些哽咽。 ‘傻丫頭,我也很想你,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很快就會去和你匯合的?!穆曇暨€是那么的溫柔,讓她如沐春風,‘月兒,電話費很貴的。到了美國再打給我,好嗎?’ ‘嗯!蘊山,記得保重!’ 通話是如此的簡短,情重。 周曼華掛斷電話,打醒精神,去找小思。 王士銘聽到周曼華掛斷,將話筒按在心口許久。 刺耳熟悉的飛機引擎轟鳴聲響起,震得周曼華心碎,她又離愛人遠了一些。飛機帶著他們離開了亞洲大陸。 是夜,美好的星空下,月光灑進臥室,王士銘終于因為勞累和缺覺陷入了夢鄉。 舒適的床上,他轉身抱住了身穿吊帶睡裙的妻子,綢緞似的墨發此刻有些凌亂的在肩背散開,襯得她更加嫵媚。 他讓愛欲肆意的飛揚,他要在她柔潤的肌膚上刻下印記,要讓她喘息不止、發狂而死般地愛撫她,擁有她。到達歡悅頂點的那一瞬間,他凝視著她全身就像盛開的玫瑰,任情地燃燒。 他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