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生日會也可以是大人的社交場。

    江家為一對雙胞胎兒女邀請了各路親朋好友，推杯換盞間，各自交換著商業情報。

    李富香對這些利益趨導的社交并不感興趣，就讓丈夫江正去應酬，自己拿著DV機在后院記錄小孩兒們無憂無慮玩鬧的時光。

    從大廳出來抽煙換氣的某個大人忽然心生歹計，走上前捏了捏正在堆沙子的小男孩的臉，“江漣，你跟叔叔說說，喜歡爸爸還是喜歡mama？”

    江漣有點怕生，往江歆身后躲了躲，“喜歡爸爸，也喜歡mama，也喜歡jiejie……”

    男親戚哈哈大笑，“不行，只能選一個?！?/br>
    “我……嗯……”生怕傷到任何人的心，江漣琢磨了半天，“我選不出……”

    同樣作為大人的李富香也感到尷尬，兒子性格隨她，不太能應付得來這種社交折磨。

    男親戚又笑，轉而問正在給沙子挖坑的江歆，“那江歆你最喜歡誰？”

    江歆頭也不抬，“最喜歡我自己?！?/br>
    “哈哈哈！有趣，這孩子有點意思！”男親戚抖了抖煙灰，“那你是不喜歡爸爸mama嗎？”

    “喜歡啊?！?/br>
    “那你喜歡你弟弟嗎？”

    江歆這才斜睨了江漣一眼，“買一送一的便宜貨，不喜歡?！?/br>
    “小歆！”李富香立刻制止她，“不能說這種話！”

    “哈哈，童言無忌，想說什么就讓她說吧！”

    男親戚抽完了煙，心滿意足地走了。

    李富香立刻趁機對孩子展開愛的教育，“小歆，你怎么能說那種話？”

    “我也沒說錯啊，”江歆一把丟開手里的小鏟子，“要是沒他就好了！”

    “江歆！”

    李富香是真生氣了，抓過來就是一頓揍，給孩子揍得哇哇哭。

    幾個離得近的親戚聽到動靜，趕過來勸了又勸，并無成效。

    江漣終于鼓起勇氣，輕輕拉住了李富香的衣角，“媽，別打了，好痛的?！?/br>
    不知是出于雙胞胎間的獨特感應，還是他天生的共情能力，他看到江歆被打的時候自己也會覺得痛。

    被兒子這么央求，李富香才消了氣，松了手讓江歆回自己房間去反省。

    她確實是更喜歡兒子，對女兒甚是頭疼。也不知道到底是隨了誰，性格既不像她也不像丈夫，反倒是和她那家暴成性的父親相似。

    但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孩子，夜幕降臨賓客散去，她愧疚感復蘇，帶上江漣一起，去了江歆房間里找她好好聊聊。

    “小歆呀，是mama不該打你，mama向你道歉，”她摸摸江歆氣鼓鼓的小臉，“但你知道你錯在哪里嗎？”

    江歆皺了皺鼻子，“我沒錯，如果沒有江漣那家里的東西就都是我的?！?/br>
    “那、那我的東西全都給你！”

    江漣從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小的機器狗玩具，那是白天收到的生日禮物。

    江歆瞥了一眼，撅起嘴，“我才不要?！?/br>
    “……姐……”

    李富香又感到頭疼，在女兒的床邊上坐下，牽住她的手，“那你想要什么呢，小漣這么好你還有什么不滿意？”

    江歆抱緊了懷里的大貓玩偶，眼神游移不定，“我也不知道?！?/br>
    她就是覺得所有人都說江漣好，所有人都說江漣乖，所有人都說她太不像個女孩，讓她很煩，很想讓江漣消失。

    李富香嘆了口氣，“你怎么這么討厭你弟弟？”

    江歆難得沉思，她不認為自己討厭江漣，只是不喜歡而已。

    但她也難以想象如果江漣真的不在了，她該怎么生活。

    沒了這個弟弟，那就沒人會在學校幫她拿書包，也沒人會幫她寫作業，更不會有人在她被打的時候有效制止mama，所以不能沒有江漣。

    見她半天沒回話，李富香干脆轉頭問江漣：“小漣，你是喜歡jiejie的，對吧？”

    江漣毫不猶豫地點頭，“嗯，我喜歡jiejie?！?/br>
    江歆哼了一聲，“誰要做你姐啊，煩人?！?/br>
    雖然是同一天生的，但是早了那么一會兒，就成了jiejie，這要讓著弟弟，那也要讓著弟弟。

    煩死了。

    李富香牽過江漣的手，迭在江歆的手上，江歆抗拒著想抽回胳膊，到底力氣是比不過大人，被迫和江漣手心貼著手心。

    “你們是一體的，知道嗎？”李富香握緊了兩只小手，“從mama的肚子里開始就認識了，更要互相扶持?！?/br>
    江歆夸張地“eww”了一聲，“我才不要做連體嬰！”

    江漣不解地問道：“但我和jiejie，一個是男孩一個是女孩呀？”

    “不論性別是什么，你們之間的血緣是比任何人都強的連接，”李富香輕輕拍著兩個孩子的手，“在人生這條路上，只要你們能彼此接納包容，就能比其他任何人都走得遠，這是你們作為雙胞胎獨一份的幸運，要好好珍惜?！?/br>
    “哦……”

    “好的mama?！?/br>
    雖然兩人還完全不理解“一體”的含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