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證件照
昏暗的環境,逼仄的房間,半開的房門,葉喬看見她的母親葉方云坐在床邊。 地板上有著經歷年歲而殘舊的褐色瓷垢,東一塊西一塊像是火焰褪去后殘留的灼燒痕跡。 隨著視線的推進,葉喬才發現母親背后的窗戶是天光大亮的,可是透過窗戶的光線卻像在中途變冷變硬,只硬得在窗口發亮,卻沒有完整的照在母親身上。 房間里都是晦暗。 母親坐在床邊,佝僂著腰身,低著頭,大腿上放著一個鐵盒,是葉喬熟悉的一個經年被母親放在柜子深處的一個掉了漆的月餅盒。 此刻,盒蓋墊在盒子下面,母親一只手搭在盒子上,一只手捏著一個照片,眉目低垂,似乎在看著她手中的照片。 葉喬此刻才發現,她所見的畫面都是昏暗的,唯有母親手里拿的那張照片,紅底的紅色在不知道哪里映過來的光線里,越來越清晰。 大一寸的紅底證件照,上面是一個男人的半身,頭發梳得整齊,半身是挺括的黑色干部風工裝樣式,眼眉冷硬,輪廓是中式的方正,嘴唇薄而淺的抿著。 在整個畫面都逐漸聚向那張小小的照片時,葉喬突然聽見耳邊有吵雜的聲音。 睜開眼睛,葉喬看著蚊帳頂的白色失神。 舍友高靜蕓在撩開她的床簾一角,拍著床的邊緣叫她起床,葉喬腦袋思緒還在緩慢的從那個夢里拖出,眼睛眨了眨后,習慣性的回了舍友的話。 聲音含糊,有著未睡醒的啞。 高靜蕓聽到葉喬的聲音后就收回了手,撩起的床簾一角被她放下,再度囑咐葉喬一聲起床后聲音就消失了。 夢的后遺癥好像有點長,路過食堂的時候葉喬告別了去吃早餐的舍友,一個人往教學樓走。 時間尚算早,教學樓比起往常算是安靜一些,葉喬訥訥地走著樓梯,腦袋里好像還在回憶那個夢,又好像陷入了短暫的放空,隨著上樓梯的動作,勾在手指上的水壺一晃一晃。 掛繩緩慢地從手指上滑落,砸在地上發出“哐哐哐”的聲音,旁邊一個女同學被嚇了一跳,縮著肩膀回過頭,先是看著水壺從階梯一階一階滾落,又看看面無表情好像還沒有注意到自己東西掉了的葉喬。 “同學?!迸瑢W伸手拍了拍葉喬,在葉喬空洞的眼神望過來的時候,她眨了眨眼睛,提醒她:“你水壺掉了?!迸瑢W伸手指了指。 葉喬順著女同學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自己的水壺在最后一級階梯上慢慢滾下平臺,滾至了一個人腳邊。 女同學看見葉喬注意到了,還瞅見水壺被齊司洋腳步阻擋后,齊司洋彎下腰將水壺撿了起來,于是回過頭繼續上樓梯回自己的課室。 齊司洋撿起了水壺,直起身后抬頭看著上方站著的模樣無神的葉喬,另外一只手扯了扯書包背帶,踏了幾階樓梯后將手中的水壺往前遞,聲音溫和,有著少年的清爽,問:“同學,這是你的嗎?” 溫潤的少年,好看的唇瓣輕輕抿著,唇線上勾出溫潤善意的笑意弧度,仰頭看向她的目光明亮非常。 他身后是清晨校園的風景,柔軟溫和的晨光照拂著所有事物,連風送過來的時候都顯得輕松愜意。 畫面的一切都充滿著干凈、清爽的意味。 葉喬還是面無表情,視線下移的時候,她似乎又看見了夢中昏暗的房間。 潮濕、冰冷。 屋子里突然下起了雨,無聲地滴滴答答,似乎能看見地板上濺起的雨花,遠處的地板上漫上了一層水,從屋子里慢慢地蔓延至她的視線內。 像是黑夜里涌來的冰冷的無聲的潮水,緩慢地涌到她的腳下,要將她也沾濕。 “同學?”齊司洋看著失神的葉喬,似乎覺得她是不是被剛才水壺掉落的聲音嚇到了,看像她的目光里有著些關心,再度出聲提醒她。 那些昏暗的畫面消失,葉喬沉默地看著眼前的手臂,指骨修長的手掌正拿著她的水壺,水壺表面的塑料有著明顯的擦傷痕跡。 葉喬沒有及時地接過去,而是再緩慢地抬眼看向齊司洋的臉龐,對上那明亮清澈的眼睛時,她抿了抿唇。 “同學,你怎么了?不舒服嗎?”葉喬這會兒還沒說話,讓齊司洋更加疑惑和關心,語氣也更加柔和了一些。 葉喬輕輕吸了一口氣,抬手接過了齊司洋手中的水壺,聲音很低地回了一句謝謝。 隨后轉過身繼續上樓。 看著眼前女同學的背影,齊司洋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沒有深究什么,跟在葉喬身后上樓梯。 到了自己班門口的時候他停了一下腳步,看著葉喬繼續往前走的身影,扎高的馬尾隨著她走路的輕晃,邊緣的絨毛在造成的陽光下閃著光亮的肆意舒展,露出的后頸白皙。 葉喬轉進自己班后,齊司洋的目光頓了頓,原來是隔壁班的同學,稍后又好像突然反應過來,是那天和他一起拿試卷回來的女生。 課室里零零散散的同學有背著書的,也有一邊吃早餐一邊在陽臺聊天的,葉喬將水壺放桌上,拉開椅子坐下后,趴在了桌面上。 閉上眼睛后畫面不斷地聚回夢里的那張照片上,照片上男人的臉龐越來越清晰,和昨天看到的那個男人無限重合。 葉喬猛然睜開眼睛。 想到剛才齊司洋幫自己撿水壺時候的臉龐,心里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 校園篇要清水很很很長一段時間,看看純情小齊如何被葉喬吃干抹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