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吟點頭。

    出了咖啡廳，林弈年撐起傘。他自始至終沒有問她一句，這讓鐘吟有些不安，抬頭望他，“你怎么不問我聊得怎么樣？”

    林弈年笑了下：“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br>
    “他可能再也不會理我了?！辩娨鬏p聲說。

    林弈年另只手輕揉她發頂，“他脾氣就這樣，以后會好的?！?/br>
    鐘吟仍蹙著眉，“你覺得我錯了嗎？我借著他接近…”

    “噓?！绷洲哪晔种肛Q在她唇邊，“我永遠不會覺得你有錯?！?/br>
    鐘吟一頓。

    一直糾結著的心，總算因為他的話微微放平。

    仰起臉，“謝謝你?！?/br>
    林弈年伸手替她拉好圍巾，將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半開玩笑：“再謝我一句試試？”

    鐘吟終于噗嗤笑開。

    兩人沿著小路離開，沿途踩下一雙雙的腳印。

    直到走到很遠，幾乎看不見影時。

    咖啡店后的巷子里，才走出另一道身影。

    易忱一動不動地靠墻站立。

    雪花鵝毛般落下，氤氳著視線。

    好像一切都不太分明了。

    -

    “哥，你怎么了？”

    網吧里，顧旻錯愕地看著面無表情對著電腦大開殺戒的易忱，心中有些慌。

    問他什么，他也不答話。

    只顧著埋頭打游戲。

    “不是，這都考試周了，你不用復習，我還要抱佛腳呢。要掛科我爸可不得揍死我?！?/br>
    易忱還是沒搭理他。

    屏幕上一片血紅，接著變暗。

    又死了。

    易忱胸膛起伏著，壓嗓說：“去，叫一打啤酒?！?/br>
    “??？”顧旻傻了，接著對上易忱的視線，“哦，哦，我去拿?！?/br>
    酒一瓶瓶變少。

    顧旻喝了半杯，酒意就上了臉。

    而他哥，已經開了第三瓶。

    “哥，”顧旻拉住他，“你少喝點啊，別喝醉了?！?/br>
    易忱甩開他的手，死盯著屏幕。

    手指繼續cao控著鍵盤。

    “這戰地系列你都打通關多少遍了，”顧旻以為他是游戲打不通才不爽，瞥了眼屏幕，勸道，“走，咱去吃個飯，吃完回寢——”

    “我不回?！币壮朗謸卧陬~頭，另手握著酒杯，用力到發白。

    他眼神發直，盯著屏幕上倒在廢墟里的人。

    “傻逼?！?/br>
    顧旻喝了口啤酒，“你罵誰？”

    易忱埋下頭。

    他罵自己。

    他這樣實在反常，顧旻動作遲緩著拍了拍他哥的肩膀，“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是又有公司拒絕你了？不行就換下一家嘛，總有人能慧眼識珠的?！?/br>
    “實在不行我以后生活費分你一半，親戚給我塞的紅包我也分你一半…”

    顧旻喋喋不休地念叨著。

    但易忱仍是毫無反應。

    躬著脊，撐起的手臂擋住臉。

    顧旻也有些醉了。他的心情同樣很差，低頭委屈地說，“唉，我還被桃子拒絕了呢，今天她干脆都不理我了?！?/br>
    “人生嘛，哪有什么過不去的坎…”

    說這話時，易忱微微抬起頭。彎下脖頸，低低重復：“哪有什么過不去的坎…”

    “哈哈哈哈哈?！彼嚾恍?，連肩膀都在抖。

    長長吸一口氣。

    他抬起臉，用力抹了把眼睛。

    不知是酒意還是別的什么，他的臉頰，連眼圈都泛著紅。

    顧旻被嚇壞了，表情嚴肅起來，“哥，你到底怎么了？”

    易忱撐著桌，搖晃著站起來，“我沒事?！?/br>
    “我能有什么事，我早就煩死她了?！?/br>
    他根本沒那么喜歡她。

    不，他根本就不喜歡她。

    這樣正好。

    他腳步零亂。

    顧旻忙起身去扶，“哥，我送你回寢室?！?/br>
    “我不回去，”易忱抬手擋住眼睛，逃避一般，口中一遍遍低語，“我不回去?！?/br>
    “寢室又怎么了？”知道他也不會答，顧旻嘆了嘆氣，“那我送你回家？”

    易忱還是不說話。

    兩人從網吧出來。

    正是高峰期，顧旻招了幾輛車，都沒人停。

    他只能摸出手機，從軟件打車，邊囑咐易忱：“哥，你站穩?！?/br>
    易忱便靠在路燈桿上，視線無機質地落在道路行走的人流。

    等顧旻打完車，側頭一看他哥神情，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哥，你看什么？”

    順著他的視線，顧旻看到一對很普通的情侶。

    男生將女生的手放在口袋里捂著，還低頭偷親一口女生，周身的粉紅泡泡都快溢出來了。

    “這有什么好看的？”顧旻用手肘碰了碰易忱。

    “礙眼?！?/br>
    “？”顧旻莫名其妙地探頭，“人家也沒做什么吧？”

    易忱撇過頭。

    露在外面的手指涼到發痛。呼吸微顫著，將手插回口袋。

    沒多久，顧旻叫的車到了，他扶著易忱上車。

    “去哪兒?！?/br>
    “你不愿回寢室也不愿回家，”顧旻說，“只能送你去池哥的住處了?！?/br>
    -

    寢室。剛從自習室回來的宋緒問程岸：“他們都不在嗎？”

    程岸死水般的眼神從書本移開，“一個還沒回來，一個洗澡去了?！?/br>
    同一時刻，寢室門被推開。林弈年擦著頭發，從外回來。他視線略過易忱的位置，又移開，漫不經心問了句：“在聊什么？”

    “在聊忱哥怎么還沒回來呢?！彼尉w隨口問，他干什么去了？”

    林弈年動作一頓，沒吭聲。

    程岸嘿嘿兩聲，八卦轉了轉眼珠，“你們猜?！?/br>
    宋緒攤手：“這我哪里猜得到?！?/br>
    程岸又看向林弈年，“年哥呢，你猜猜看?！?/br>
    林弈年錯開眼，“我——”

    他話帶猶豫。

    程岸沒注意，兀自往下道：“今兒不是初雪嗎？鐘吟把忱哥約出去了，我猜十有八九要表白?！?/br>
    “這會還沒回來，不會是從了吧？”

    “他哪里舍得拒絕，”宋緒扶了扶眼鏡，深藏功與名。

    程岸摸出手機，挑挑眉，“我要不打個電話問問？”

    話音剛落，林弈年輕聲道：“他今天應該不會回來了?！?/br>
    “??？”程岸顯然想歪了，嘿嘿笑著，“沒這么快吧？這不才剛在一起…”

    “不是這個意思?！绷洲哪臧櫭即驍嗨腻谙?，“他們沒有在一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