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許尺翻著檢查夏逾的筆袋是不是全帶齊了,身分證、自動鉛筆、橡皮、兩只黑筆、一盒筆芯。

    都再次一一確認后才拉著她進考場。

    “考完在校門口榕樹旁等我?！?/br>
    夏逾寫題比較快,許尺細細叮嚀,“寫完后多檢查,語文古詩我抄了一些在你本子上,考前可以多看看,下課去上廁所別顧著對答案?！闭Z畢,他又提了一次講過無數遍地一句話,“善善,加油?！?/br>
    “知道知道,你在家的時候都已經說過了,你也加油?！眱扇说目紙霾灰粯?時間快到了,夏逾催促著,“你快去考場,不用陪著我?！?/br>
    “好,中午一起吃飯?！?/br>
    “知道啦?！?/br>
    上午半天過去,夏逾拿著復習資料在食堂復習,經過的人不是在問題目就是在對答案,早上考的題有點難度,不怪他們哀聲一片,但想想后日出成積后能跟班上出去玩就開心。

    “尺尺,這里!”

    夏逾站著位置,許尺拿好兩人的餐食走過來,“快吃吧,下午還有考試?！?/br>
    “嗯,你考怎么樣?”

    “估了下分,應該能在140左右?！?/br>
    “你語文不好,140已經很不錯了?！毕挠庵涝S尺薄弱的科目在哪,初中那時候他的作文基本都是夏逾幫他想的,如果她考了全校第一,許尺一定輸在語文那科。

    “今晚去我家嗎?我爸媽今晚去美國出差?！毕挠馔徇^頭,“幫我復習復習明天的科目唄?”

    “可以,晚上去趟超市,你想吃什么?”

    “紅燒排骨!”

    “好?！?/br>
    ......

    下午的考試題型夏逾都做過,基本沒什么問題,她背上背包往校門口走,路過女廁時聽見有大力撞擊的聲音,她心下一緊,目光停留在女廁門口。

    正猶豫要不要進去,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錯了,學生證能還給我了嗎?”

    那是她同桌辛知的聲音。

    夏逾手心緊了緊,腳尖踏過去停在門口聽。

    里面吵雜一片,各種聲音混在一起,其中最突出的聲音帶著尖銳,“你個賤人,還想要回學生證,那錢呢?我要的錢呢?”

    “我明天會帶,今天考試我,我忘了?！?/br>
    “呵,忘了?怎么?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是嗎?”

    “學姐我錯了,我真錯了?！?/br>
    “真知道錯了?”

    辛知清冷的嗓線隱忍著哭腔,“我真的,知道,錯了?！?/br>
    “那好,把地上的水舔干凈,我就放過你?！庇囔愣⒅鴦傋龅拿兰纵p笑,余光不屑地看向地上趴著的辛知,諷刺說道,“上次為了拿回?；?不是還跪在地上給我們學狗叫挺開心的嗎?”

    “是不是?是不是!我還錄起來了哈哈哈哈?！庇囔阈χ?周圍圍著的女同學跟著嗤笑。

    “還不快點做,想惹煦姐生氣是嗎?都當過狗了,舔地上的水也無事吧?”

    “是啊,那可是煦姐賞你的水,你難道還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嗎?”

    “哈哈哈哈哈,快做啊?！?/br>
    余煦可沒那么多耐心,抬腳踩住辛知半邊肩膀,白色制服染上灰撲撲地腳印,“快舔!”

    “......我做,我,我做?！?/br>
    “這樣才乖嘛,你聽好囉辛知,別再想著打小報告了,不然我能讓你死很慘,難道你還覺得許尺會再來救你一次嗎?他讓我刪了影片,卻不知道我有備份?！?/br>
    “真可憐?！?/br>
    “舔完水記得再學幾聲狗叫,或許,我心情一好,就把你的影片刪了?！?/br>
    “好?！毙林]上酸澀不已的眼睛,艱難擠出字,“我舔?！?/br>
    “老師,快點!他們在里面霸凌我同桌!”

    女廁外,明亮的聲音充滿生機,辛知終于忍無可忍哭出聲,長達半年多的霸凌在這日被人掀開羞恥布。

    ......

    [ㄔㄔ]:你在哪?

    [夏逾]:教導主任辦公室,辛知被人欺負了,你別過來,你先去買菜。

    [ㄔㄔ]:你有受傷?

    [夏逾]:沒有。

    [ㄔㄔ]:好了傳簡訊給我,別亂跑,我再回來接你。

    [夏逾]:知道。

    夏逾收起手機等在外面,里面偶爾傳出幾句學姐們爭論的聲音和同桌低低的啜泣聲。

    半個小時過后,辛知才出來,她衣服發尾都濕了一點,夏逾看不過去,把自己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兩人無話,直到走到校門口,夏逾主動開口,“我送你回家?”

    辛知撐起笑容,淚痕在眼下凝成淡淡的透白色,“不用了,我能自己回去,謝謝你,夏逾同學?！?/br>
    “別笑了,你可以哭出來?！彼ё⌒林?對方身上的水隱約染上自己白色襯衫,她不在意,攬得更緊,手掌輕輕順過同桌烏黑柔順的頭頂,“難過的話,不用忍,我不會笑你,也不會說出去,你放心?！?/br>
    辛知怔住,夏逾溫熱的軟香罩住她冰冷的身體,涼意逐漸回溫,眼眶的水霧再也壓不下去。

    “我......我?！彼幌卤l出來,緊緊抱住夏逾,“夏逾......嗚嗚嗚,我好,我好害怕,他們偷拍我,然后威脅我給錢,我害怕,我只能照做,他們很過分,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你沒錯,你沒有錯,錯的不是你?！毕挠廨p聲哄著,“哭吧,我陪著你,不用怕?！?/br>
    許尺站在榕樹下遠遠望著,沒有過去打擾。

    ......

    “尺尺,你說辛知明天考試能發揮好嗎?我有點擔心她?！?/br>
    “大概,會有點影響?！?/br>
    夏逾抬起頭,路燈昏黃的暖色調撒在她臉龐,看起來比平常靜許多,“你有她的聯系方式嗎?”

    “沒有?！?/br>
    夏逾默了默,自己去班群加人,加完后,認真地跟他說,“尺尺,今天的事你不能說出去喔?！?/br>
    “知道?！痹S尺拉緊她的手,“其實十月那時候我也看見過辛知被欺負,不知道跟你見到的是不是同一個人?！?/br>
    “你看過?你沒阻止?”

    “阻止了,他們的手機有辛知的影片,我讓他們刪了,但現在為什么還會被欺負我就不清楚了?！?/br>
    夏逾突然想起跑進女廁聽見的那幾句話,“他們有備份,尺尺,走,我們回學校,我們去堵人?！?/br>
    時間還不算晚,剛剛離開的時候他們好像還去巷子里抽菸,時間距離也才五分鐘而已,應該來得及。

    “走走,我們去讓他們把影片刪了?！?/br>
    許尺被拉著跑,視線落在前面馬尾一甩一甩的女孩,聲音放柔許多,輕道,“好?！?/br>
    來回不到十分鐘,夏逾牽著他跑進狹小黑暗的胡同,毫不意外人全都在。

    所有人下意識一楞,余煦指腹不斷擦打火機,透過火光的影影滅滅直望向撞進自己眼里的女孩和男孩,笑道,“這是,來了誰啊?”

    “同學,影片刪了?！?/br>
    余煦裝傻,嘴里叼的煙掉落地上,濺起的火花不到半秒即刻熄滅,她用力踩了踩,“什么影片,我聽不懂?！?/br>
    “聽不懂是嗎?報警吧?！毕挠鉀]多說,拿起手機按下報警電話。

    “你知道我爸是誰嗎?不知道我家背景,就跑來當個熱心同學指責我?”

    夏逾白嫩的手指夾住手機拋了個圈,當著所有人走到余煦面前,手機的邊緣抵住她的下巴,表情不屑,明媚的眉眼蹙了一起,上挑的眼尾輕飄飄落下,“你算個什么東西?”

    “你!”她拍開夏逾的手,想要揮過去,許尺一腳踹在她肚子上。

    “別動手動腳?！彼^夏逾,將人護得緊緊,“把影片刪了,不要再來sao擾我們班同學?！?/br>
    “憑什么?你們又憑什么!”余煦腹部的疼一陣陣,她摁住痛處,被同伴扶起來,“怎么?難道你們也想要辛知學狗叫的影片,還是......脫光光的影片?”

    夏逾忍著氣,低聲慢說,“刪了?！?/br>
    “憑什么要我刪?那賤人搶了我舞蹈位置,我還得忍著了?”余煦嗤笑,“做夢去?！?/br>
    “我不知道你和辛知有什么過節,但偷拍和霸凌本來就不是對的,刪了,還是我摁著你的頭刪?”

    夏逾脾氣一上來還真可能這樣做,許尺一邊安撫她,一邊朝那群人開口,聲線淡漠不近人情,“我想,我安排幾人離開五鹽的可能性還蠻大的,信不信?”

    信,他們怎么不信,許尺的名聲不只有學神那方面的傳說,網傳許尺家境好,不過為人低調而已,進出學校都是騎著單車,是有人偶然扒出他大拇指帶著的寶石戒指,在拍賣會上賣出創新高的價格,光有錢還不夠,那場拍賣會的資格都不是隨便參加的。

    五鹽一中人才濟濟,就連余煦也不敢輕易得罪人,辛知都是她調查過確認好才欺負的,許尺,她不敢惹。

    所有人下意識把視線放在許尺手上的戒指。

    “抱歉,我馬上刪?！庇囔阋Т?皮都破了,她渾然不知,趕忙將手機上的影片都刪的一干二凈,“刪好了,辛知我不會再動了?！?/br>
    一群女生擠成一團,瑟瑟發抖宛如任人宰割的白兔。

    “走了善善,這個點,你該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