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有家國大義,有精怪怨鬼,有兒女情長。 朱雨聽他最喜歡念一則伶人與少年將軍的故事,便神秘兮兮地給他搞來一本書頁泛黃卷了邊的畫冊,阿雁以為是普通的話本沒有防備地翻了開來,只看一眼就似被蛇咬了一口,猛扔出去,紅著臉道:“給我看這個干什么!” 朱雨茫然道:“你成天念叨那個故事,我以為你喜歡看這類的東西呢。這本上還有畫呢,不是比那些全是字的更好看懂嗎?”說到這里他一愣,問,“你沒看過這個呀?” 阿雁面紅耳赤,閉嘴不答。 朱雨嘿嘿笑,把本子往他手里塞:“那你看看呀,有什么關系,我都看好幾遍了,上面畫的這些小人可逼真了?!?/br> “你不是不認字嗎……” “我看畫呀?!彼σ饕鞯卮?。 阿雁本想讓他趕緊把這東西拿走,不知想到了什么,拒絕的話到了喉嚨口又咽了下去,伸出手去,將那本冊子接了過來。 這種東西不好分享,他只能偷偷地看,看兩眼上面那姿態各異的小人,合上書頁歇一會兒,歇好了再翻開來看幾眼,又合上,反反復復,來來回回。徹底看完后,一張臉幾乎都要燙熟了。 當天晚上,他做了個夢。 書上的小人開始動,一張臉是自己,一張臉,變成了燼冶。 他駭然從夢中驚醒,醒來后羞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這么悠閑地過了一陣,他的腳消了腫,已經能下地走了。 偶有一天他在院中曬太陽時,朱雨似是無意問起:“你是怎么喜歡上陛下的呀?” 他和燼冶在相處時也沒有遮遮掩掩,朱雨在一旁伺候,日夜觀察,又不是個瞎子,自然看出他倆關系非比尋常。 阿雁紅著臉,不疑有他,他早在朱雨面前講過他倆之間的經歷,翻來覆去說了一遍又一遍,也不在乎再多一遍,他們相處時發生過的樁樁件件,不論是哪一件事被單獨提出來,都足夠讓他心動了。 阿雁的喜歡順其自然,那…… “陛下呢?”朱雨忽然問。 阿雁疑惑:“什么?” 朱雨咽了咽口水,四下張望了一下,咬著牙,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聲音都在抖,卻仍是堅持要問:“陛下是怎么,喜歡上你的呢?” 阿雁眨了眨眼,像是淋了場冬雨被突如其來的涼風吹了一把,遍體生寒。 是啊,燼冶是什么時候喜歡上他的呢。 是雪山里,還是入了宮?又是因為什么事,對他心動的呢? 阿雁很想給朱雨一個答案,沉吟良久,訝然發現,——他答不上來。 他不知道答案。 見狀,朱雨輕咳一聲,似松了口氣,他打破寂靜:“我就隨口問問啦……對了!你餓了吧,我去膳房拿些糕點你吃好嗎?” 說完,也不等阿雁回答,朱雨便急火火跑了出去。 跑出去,迎面撞上墻邊倚靠的一個人,看清來人面孔之后,朱雨嚇白了臉,撲通跪倒在地,肩背止不住地顫。 “陛下……” 燼冶摩挲著腰間的長刀,冷冷俯視著他。 朱雨頭埋得更低。 他聽到燼冶不帶感情的聲音從頭頂上方響起:“狗奴才,舌頭不想要了嗎?!?/br> 脖子上好似架著一把無形的虎頭鍘,朱雨嚇得不住求饒:“奴才該死,陛下饒命,陛下饒命?!?/br> “將你調過來,自當知道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若再敢多嘴……” 點到為止,接下來的話燼冶不說朱雨也明白。 他一個負責灑掃的下等小太監,有一天踩了好運,竟能被陛下一眼看中,特意撥到阿雁身邊伺候,說是伺候,實則監視,作為一個眼線,盡職盡責地將阿雁每天的一舉一動匯報上去。 一個人人可踩一腳的小太監,和一個孤苦無依的小乞丐,兩者是多么相似。 他不該有多余的感情,可是…… 燼冶倚在墻后,往院內看了一眼。 阿雁坐在石桌旁,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燼冶看了他半晌,轉身離開,徒留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朱雨。 燼冶走了很久,朱雨才敢抬頭,身上冷汗將衣衫濡濕,他望了眼燼冶離去的方向,再望了眼院中的阿雁,痛苦地閉上了眼。 “對不起,對不起……”阿雁,阿雁。 你我都是被囚在這泥籠中的牲畜。 任人宰割,身不由己。 翌日,燼冶照常前來,阿雁想了一晚上,當真的見到燼冶了,卻沒法問出那句纏繞他一晚上的問題?!澳銥槭裁磿矚g我?” 連他自己都想不到有什么合適的理由。 和燼冶比起來,他一無是處。 害怕,恐懼,他不敢去想燼冶的答案。 “在想什么?” 阿雁以往和燼冶在一起總有滔滔不絕的說要說,今天卻心不在焉,總是魂游天外。 阿雁被他一問,回過神來,訕笑道:“沒有想什么,就是……沒睡好而已?!?/br> 燼冶沒有說什么,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被他的手掌撫到頭發的一瞬間,阿雁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緩緩仰頭,和燼冶四目相對。 “怎么……” 話還沒說完,阿雁便湊了上去,親在了燼冶唇上。 阿雁閉著眼,渾身顫著,沒有深入,只是淺淺地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