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是……” 穆雁生正要繼續說,商盡也突然抬手握拳,用指骨往桌面上輕叩一下。動作幅度不大,堪稱優雅,力道也不重,卻發出了沉悶的咚的一聲,穆雁生被這聲嚇得一個哆嗦,立即住了嘴。 商盡也板著臉無聲朝他逼近,穆雁生生怕自己又被綁起來,慌得止不住往后退:“你干什么,你別過來……” 退后還沒幾步,他就被商盡也一把抓住手腕,強行拽到窗邊。 穆雁生還來不及呼痛,商盡也掀開窗簾一角,掐住他的下頜將他的臉扭向窗外,道:“自己看?!?/br> 穆雁生下意識望過去,一驚,不光是樓下,遠處的婚禮場地上也幾乎都坐滿了賓客,比他想的人群規模還要多上許多。 “看到誰了?”他問。 穆雁生沉默不語。 商盡也便佯裝貼心地給他介紹起來:“我們的父母,商穆兩家的長輩,親朋好友,他們路遠迢迢賞臉過來參加今天的婚宴,你卻說要和我取消婚約?” 商盡也的手指很涼,聲音好似也帶著寒意。 “你就這么希望我今天顏面掃地?” “我……”穆雁生一時語塞,“我沒有這個意思?!?/br> “沒有?”商盡也反問,“那你現在為什么要提這種無理要求呢?” 遠處似乎有賓客抬頭要往這邊看來,商盡也手指一松,窗簾閉合,隔絕了外界的畫面。 景物被隔絕,但他的聲音沒有。 “要是因為你的任性妄為,導致這場婚禮無法舉行,你猜猜會發生什么呢?往小了說,頂多大家一氣之下不歡而散,”他話頭轉了個彎,拖長聲音,“可往重了說,兩家關系惡化,長輩之間鬧出嫌隙,誰來承擔這個后果?” “……”穆雁生呆呆對著窗簾站著,答不上來。 商盡也道:“你嗎?雁生?!?/br> 自己的名字忽然被他用一個極為親昵的語調念出來,穆雁生心頭一跳。 商盡也站在穆雁生身后,他比穆雁生高出許多,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身影下。 他輕輕摩挲著穆雁生的臉頰,穆雁生被他摸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卻鬼使神差地不敢躲。 “如果我記得沒錯,我們這樁婚事從小就定下了吧?”商盡也微微低下頭,近在咫尺的呼吸如數噴在他耳邊,“要悔婚,你早不悔晚不悔,偏偏結婚當天悔,你是什么意思?” “你耍我?”簡簡單單一句話,讓穆雁生徹底無話可說。 商盡也兩指抵住他下巴尖,輕輕挑起,迫使穆雁生仰起腦袋。 穆雁生與他那雙漆黑的眸子對上。 深夜中潛伏在隱蔽處,準備隨時撕咬獵物的野獸,大抵就是這樣的眼神吧。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穆雁生,聲音很低,卻擲地有聲:“勸你還是不要抗拒這場婚禮,否則別怪我待會兒綁你上臺?!?/br> 聞言,穆雁生瞪大了眼睛。 “屆時,我會告訴在場所有人,是你逃婚毀約在先,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既然都撕破臉了,場面鬧大一點不是更有趣?” 瞳孔微不可查地震顫著,穆雁生喉嚨里漫上腥苦味。 明明他說話的語氣堪稱溫柔詢問,在穆雁生聽來卻像極了威脅恐嚇。 不,或許并不是恐嚇,他是在冷靜地描述事實。 經歷了昨天一系列事件,穆雁生已經大體摸出了他三分脾氣,他知道,商盡也現在沒有在開玩笑。如果自己不肯就范,他絕對能將他說出來的這些話變為事實。 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商盡也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瘋子有一雙漂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藏在口腔中的舌尖似毒蛇淬了血的信子。 瘋子笑著問:“現在,你愿意吃東西了嗎?”-兩個月前。 剛剛大學畢業的穆雁生還沒來得及和他的朋友們一起環球旅行,就被自家親媽告知,他那個久居國外的未婚夫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吧,居然還不準備走了。 這是穆雁生怎么都沒想到的驚天噩耗。 說出去可能會被人笑話。 誰會相信這年頭還有娃娃親這種東西? 可好死不死,穆雁生就是當事人之一。 穆雁生自從有記憶開始,他的親媽,方婭女士就經常在他耳邊念叨一個故事。 來來回回地講,聽得他耳朵都要起繭子。故事很簡單。 方婭有一個感情很好的發小姐妹,兩人幾乎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關系好到天天都要黏在一起,這段友情從幼年一直維持到她們長大再到各自結婚生子。她們同一年結婚,就連懷孕的時間都很接近,當場一拍即合,決定親上加親,給肚子里這倆還沒發育完全的rou球定下了婚事。 可等rou球出來時,都傻眼了。 ——兩個男孩。 傻著傻著,她倆相視一笑,從對方眼里讀出了該死的默契。 現在同性婚姻合法多年,誰說兩個男孩兒就不能結婚? 于是穆雁生就擁有了一個未婚夫。 是的,就是這么草率。 既然定下了婚約,合該是讓兩個孩子從小一起玩,這樣也好培養感情,做一對竹馬竹馬,指不定哪一天感情升溫自然水到渠成。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商家在某個階段突然出了一些事,他們不得不把孩子送去了國外,之后就再也沒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