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愛久見人心(2)
陳禮安午休的時候被蔣禾喊下去喝杯咖啡,蔣禾選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要了兩杯記憶里陳禮安愛喝的。 蔣禾很坦率,單刀直入地問他,和許萊利的關系。 “……我們倆在一起了,等合適的時候,會考慮新的關系。公司里人多嘴雜,不方便讓別人知道?!?/br> 他上半身倚在椅背上,喝著咖啡,當蔣禾是朋友,說了這些。 蔣禾是撞見過的,接風宴上的互動,地鐵站,陳禮安的家樓下,商圈的飯店……真等他說出口,他們倆的感情狀況很穩定,是有些移不開面子。 結婚七年,分居五年,離婚到現在兩年。 分居的第五年,她在外面鬧出來人命。陳禮安沒什么反應,只是說,他不想做爸爸。他要離婚,讓她去給孩子找個爸爸。 是的,他們結婚的時候承諾過要丁克。而且一直以來,他要的分居也只是為離婚妥協,更是對開放式婚姻不感興趣。 蔣禾沉默了一會,掀開嘴,“想要我的祝福嗎?我可不會輕易給你?!彼恼Z氣是在開玩笑,只是詞不達意、意不表心。 陳禮安笑了,“那謝謝,你的咖啡?!?/br> 她甩甩頭發,把單買了。 陳禮安和蔣禾一前一后進工作室的時候,許萊利和謝欣在平臺抽煙。 “你爸給你打電話了嗎?” 許萊利一口過肺,“我之前打過去,罵了他一頓就拉黑了?!彼裏o奈笑笑,是誠心給他添堵,氣不過。 謝欣右手掐煙搭著欄桿上,往工作室門口看。 “過段時間,季度考核,你們也消停著?!敝x欣指的是她和陳禮安,還是她對許封,許萊利不知道,可能兩者都有。 周恒的動作還沒有打亂極度,許萊利殷殷切切為極度考核做準備,卻被許封打亂了。 李黎換了個號碼打給她,說許封進了醫院。她語無倫次,她和許封還沒來得及領證,醫院要一個有法律關系的親屬。 他快死了。 真實的一件事,卻很荒唐。 她麻木得請了假,陳禮安也在這個時候去出差了。她沒有辦法把這些事串在一起告訴任何人,她沒有勇氣去復述這些痛苦的,卻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整整五天。 有種說法,人死的時候,靈魂會在人世間徘徊七天。于許萊利而言,像個倒計時。 周恒陪在許萊利在醫院坐著,有時候一坐就是一天。李黎會讓許燁繞著許萊利走,但病房的門就那么小,她有時會和許燁對視上,收獲一副害怕的眼睛。 許萊利不會覺得這孩子的樣子冒犯,他的那雙眼睛和自己很像,意識到他快沒了爸爸,荒誕地有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 下午五點,醫生找到她。 “許小姐,許董已經脫離危險,能轉進普通病房了?!?/br> 身邊出現了好多聲音,李黎的、許燁的,還有其他人的。像一群蒼蠅一樣圍著一只快撐死的觀賞魚。 許萊利轉頭去找周恒。二人對視一眼,周恒撐住她的身體,才讓眼淚在他的肩膀上流下來,“周恒,他沒死?!彼局芎愕耐馓?,哽咽著發泄情緒。 五天,這種感覺,要命的熟悉。卓秦走了,就沒回來。 許萊利腿軟得不行,她看過不少苦情劇,越是經歷這種生死離別的時刻,她都能強行把自己抽離出去,用第叁人視角去看自己苦不堪言的樣子。 許萊利沒搭理李黎的阻攔,闖進去看了許封。他什么話都還沒說,讓她走。 就當他臨死之際,給自己留了一個字。 她看了一眼李黎急切的樣子,和旁邊什么都不懂的許燁。又繞到窗戶邊,再看了一眼,許封已經沒有精力睜眼了。 幸好他沒死。近四年的第一眼變成最后一眼,這場戲就太有張力了。 許萊利拭干眼淚,迎面遇見何律師。 是來找她的。 之前許萊利母親的遺囑也是委托他。他引著許萊利走到安靜的地方。醫院的每個角落都有點冷冷的,她抱著雙臂。 他鋪墊了許多,許萊利讓他直接點。 “許小姐,您不用擔心。只要你和周恒先生結婚,許先生會指定您為唯一繼承人?!?/br> “我不會和他結婚?!?/br> “那么,這個人就會是許燁。許小姐,你可以好好考慮。有些場面想必卓女士也是不愿意看到的?!?/br> 許萊利看著何律師,笑了笑。人一旦走了,就有人就用她的嘴說話。 許萊利搖了搖頭,打發他:自己會考慮。 她走出住院部,看見在一旁等她的周恒,他要送她回家。 走在醫院公園的小道上,風很輕。她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里,難得有喘息的機會。 許萊利看著太陽快往下掉了,看了一眼手機。 極度:「@全體成員:出差安排,注意查收?!?/br> 極度:「陳禮安、蔣禾。周叁陽城?!?/br> 周恒看她表情不對,“怎么了?” “沒事,看來要多請幾天假了?!?/br> 再一抬眼,太陽落山,還能看見許封的病房還團著一堆人。 陳禮安出差應該回來了,還沒到家。許萊利發消息問他回來的時間。 ——十多分鐘到家。 許萊利坐在餐桌旁邊等他。腦子很亂,很多情緒在打架。一不留神,眼淚就會滑下來。 眼皮被蹭得很疼。 門外就是按密碼的聲音。 許萊利已經換上了家居服,頭發散散地扎在頭后。屋子里是暖的,她還在,朝他笑,比哭還難看。 “我……你累了吧。煮了面,快來吃?!彼y得的結巴,看著陳禮安進門,許萊利用手胡亂擦了擦臉頰,往廁所走。 陳禮安脫了外衣,上前摟住她。她身上還有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不舒服,還是不高興?!钡统恋穆曇襞菰谄v里。 “都有?!毖蹨I一下子滑下來。 許萊利告訴自己千萬別那么脆弱,但自己的狠心都讓她抽泣不斷。情緒來得就是這么快,她大口喘氣,還是奄奄一息的樣子。 陳禮安緊緊摟住,把她抱到沙發上。幾天不見,沙發又堆滿了衣服。 “我不在,怎么都沒法照顧好自己?!标惗Y安拉下她掩面的手,想看看她的眼睛。 很受傷。 她解釋了什么,哽咽、抽泣讓陳禮安根本聽不清。他只能把她拽到自己腿上,環抱她、安撫她、輕輕吻她的眼角。 整個人在懷里發燙??蘖撕芫?,也沒有說什么原因。陳禮安揉開她皺在一起的眉眼,也悄悄蹙眉。 許萊利緩過來的時候,素面已經冷了。陳禮安說沒事,他再去煮,問她吃不吃。 她沒胃口。 就看著陳禮安吃,他應該是沒好好吃飯,吃的很快。 “這周叁還要去陽城?” 陳禮安沒否認,“這個項目周期短,很快就能結束?!?/br> “不去,會怎么樣?”她還是問出口了。眼前詭異地閃過了蔣禾的臉。話說出口,她有點挫敗。 “要去,很重要?!?/br> 許萊利有幅度地點點頭,不過是陽城。她是在陽城招惹他的,想想還有些好笑。要和蔣禾一起去,去就去吧。 許萊利抓住陳禮安的手腕摩挲,“陳總,那我明天再請一天假?!睉T用的撒嬌語氣。 他點頭了。還要去哪?還要見誰? 陳禮安沒有提,今天也去了醫院。如果她細心,會看見已經放在臥室的行李箱。但那么細心,又不是她。 許萊利放開手,去洗澡。剛剛抹上發膜,陳禮安就進來了。 “想我嗎?”陳禮安拎起許萊利的雙臂,舉得高高的,他能清楚看見她挺起的脖子、唇瓣和難耐的眼神。 她瘦了許多,握住她手腕的手不自覺收緊。 許萊利有點站不住,“想……想你了?!?/br> “怎么想的?說話?!标惗Y安的眼神沉沉的,不是調情,真的要一個答案。 她撐不住,只能去吻他。辛辣的煙草味,霸道的陳禮安,淚無意識落下來。 他少見含著煙味吻她,吻到她痛。 他們在zuoai上足夠默契。她不愿意。 陳禮安松開手,幫她一點點分開打結的發尾,抹上發膜。他人細致,做到給她圍上浴巾這一步,“去吹頭發?!?/br> 浴室里很暖,許萊利裹著浴巾沒動,看他解決。冷水打濕頭發,他把頭發背過去。一手撐著墻壁,一手釋放余溫。 腰側的肌rou驟然收束,他低沉地哼了一聲,轉頭看她。強勢下的一點點脆弱,都讓她心軟。 許萊利轉過身去涂涂抹抹,鏡子里的一雙眼,紅得發燙。鼻子一酸,只把頭發隨便擦了擦,轉頭去了客房。 她好久沒睡過好覺了,好在床上還有陳禮安的味道。睡得迷迷糊糊間,她能感覺到陳禮安進來了,問她怎么不吹頭發。 還說了什么聽不清。也忘記自己有沒有回應他。 能聽見他的關門聲,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