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喝酒,可以嗎?
沉榆對周度了解的很少,只唯獨對他的生日有些印象。 她在吃飯時忽然想起了這件事,可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問周度,于是就坐到客廳里來想計劃了。 可她想著想著注意力就又發散開來了。 周度轉過頭去看沉榆,笑道:“我不需要什么生日禮物的,mama?!?/br> 有你便足夠了。 沉榆眨眨眼,有點沒反應過來。她本就難為情,聽了周度這話腦子更是轉不過彎了:“寶寶怎么會不需要生日禮物呢?” 以往周度過生日她就只坐在餐桌旁吃蛋糕就行了,周度的一切事都是由周廷來全權把控的。 現在老公不在她的身邊,她頓時便六神無主了。 沉榆回視周度,道:“寶寶不要和mama客氣,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盡可能為你去做的!” 沉榆語氣篤定,她是真心要為周度的第十七個生日好好慶祝一番的。 周度笑了笑,他伸手打開了電視機,配合著里頭人物說話的聲音道:“mama跟我說好了,對不對?” 他有些不確定的語氣使得沉榆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了,她的目光沒有從周度身上移開,點點頭道:“嗯,mama跟你說好了?!?/br> 沉榆可不知道周度心里頭在想些什么,只是覺得小孩子的愿望無非就是買物件和吃東西,哪里有多難實現呢。 周度聽了她的話,嘴角弧度不由揚了些:“mama,我已經想好禮物要什么了,現在,可以跟您說嗎?” 沉榆顯然是被他溫柔的聲音給蠱惑住了,:“好,寶寶說吧,mama好好聽著呢?!?/br> 周度的視線從上至下的在她身上掃了一圈,默了半天聲,悠悠道:“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mama,我考了年級第一?!?/br> 他的這則好消息沉榆早在下午就知道了。她裝作沒聽說過的樣子,驚訝張嘴道:“哇,寶寶真棒!好厲害呀?!?/br> 周度回予沉榆一個漂亮的微笑:“所以,老師特意邀請我的家長到學校里來做一個代表會?!?/br> “也就是說,下周六的家長會,老師想請您參加?!?/br> “我的生日愿望,就是想要讓您參加我的家長會?!?/br> “可以嗎?mama?!?/br> 周度的語速很慢,咬字清晰,活像故意讓沉榆為難一般,找不出一絲反駁他的理由:“您自我幼兒園起就沒再去過了,mama,這是我成年前的最后一個家長會了,我真的真的很期待您能去?!?/br> 他一下子說了好多話。沉榆垂著眼,腦子慢半拍的答不上來了。 她覺得自己此刻像是被難題困住的學渣,進退兩難,始終找不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沉榆猶豫極了,她嘴巴張張合合的,就是吐不出字來。 “可是,可是我……”沉榆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她想了半天,還是將自己的內心想法給表露了出來,“對不起,寶寶,mama沒有辦法兌現你的這個愿望了?!?/br> “對不起,我,我真的做不到。mama真的做不到?!?/br> 沉榆聲音斷斷續續的,她越說越難過,她越說越心虛。 沉榆并不是不想參加,沉榆并不是想讓周度難堪,只是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去做這件聽起來就很高難度的事。 何止是高難度,這壓根就是完成不了的事。 不要說是現在了,就光論從前她都是做不到的。 沉榆本來就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沒遇到周廷以前也是如此。沉榆自小孤僻,父母早逝,哥哥也沒有時間陪在身邊,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會惹得她坐立難安。 沉榆缺乏安全感,也沒有能力去將自己的一片赤誠交付他人。她沒有朋友,沒有社交,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待在房間里不出去。 而且,學校外頭還有直纏著她不走的混混。 沉榆幾乎每天都是提心吊膽的,直到她好不容易升上高中后總算能有幾天清凈日子時卻又遭遇了綁架。 直到現在,她對此一件一件所挫敗的陰霾也未曾消散,像個一滴一滴聚攏起來的水似的,早已變成一片死海。 其實,她對高中生活還保留些期待和懷念。 所謂近鄉情更怯便是如此,沉榆越是面對渴望的事就越是避如蛇蝎。 她不會再踏入任何高中的校門口一步的。 不是因為懼怕人群,不是因為懼怕未知。而是只單純的懼怕遺憾。 沉榆是膽小鬼,她再也不會上前一步了。她要縮在自己的安全殼里,永遠永遠都不再出去。 沉榆背后都為此而嚇得出了冷汗。 周度輕輕地將手臂搭在她的肩上,撫著她的后背溫聲安慰道:“沒關系的mama,沒關系的?!?/br> 他離沉榆極近,連呼吸聲都清晰的傳到了她的耳朵里頭:“mama,這個禮物就算作數,好不好?” 周度擺出退讓的姿態,神情也沒有之前那么認真了,他看上去有些落寞,聲音很?。骸癿ama,我還能重新再說一個愿望嗎?” 他不是在討要禮物,他是在誠心誠意地向自己的神明許愿。 無比虔誠。 周度的姿態很低,沉榆抿著唇,她垂下眼,有些不敢面對他。 沉榆實在是太弱小了,她無能再去傾聽周度的新難題,眼珠子亂移著腦子里胡亂想著該用何種借口去搪塞眼前的少年。 她愣神半天,到最后又想著周度也不會再給自己提出什么過高的要求了。還是點點頭應下他道:“好,但是,mama也不敢保證可以同意哦?!?/br> 沉榆的反應實在是可愛。 周度側頭垂眼去看她因為糾結而微微抿起來的唇,修長的指悄悄撥弄著她肩上垂下來的發絲。 “謝謝mama?!敝芏嚷曇魷厝?,盡可能去撫平沉榆緊繃著的一顆心,“我的愿望只是想在生日時喝點酒,可以嗎?” 不是什么難以實現的事。 可與周度在沉榆面前表現出的乖巧形象相差了太多。 沉榆像是沒有聽清他在說什么,呆呆道:“喝酒?寶寶要喝酒嗎,為什么呢,能和mama說說嗎?” 她實在是沒轉過彎來,周度前后提出來的兩個生日禮物相差實在太大,她不禁滿腹疑惑。 其實沉榆的疑問并沒有過多逾矩。 既然寶寶都已經跟我說了為什么想讓我參加他家長會的這件事。 那么我問他關于為什么要提出喝酒的理由也是很簡單的吧? 沉榆眨眨眼,烏黑眸子認真看著他道:“mama可不是喜歡你想要的這個禮物哦?!?/br> “哼,要是寶寶不好好跟mama解釋,mama可是不會同意你的!” 周度早就料到沉榆會是這般反應。 他將搭在沉榆肩上的手給放了下來,認真道:“mama,我馬上就要十八歲了?!?/br> 他說的話有些無厘頭,沉榆還是沒有變換態度,她只雙手環胸,想聽聽看周度接下去會怎么辯解。 他嘴角掛著笑,又補充道:“我想在成年前,先嘗嘗看喝酒是怎么樣的滋味?!?/br> “班里的那些同學總是約出去過生日,他們就會邊玩有意思的游戲邊將酒給咽進肚子里去的?!?/br> 沉榆抬起眼看他,語氣嚴肅:“寶寶不要和那些人學,他們做的一點兒都不對!” 她顯然還是沒信服周度的話,搖搖頭不想多作解釋了。 沉榆不說話。 周度也就不敢再多言。 氣氛凝固了起來,兩人都沒有任何動作,一片尷尬景象。 沉榆就等著周度妥協上樓回去,她撐著頭,盯著遠處的電視機發呆。 “mama?!敝芏冗€是乖乖認錯了,他又賣起可憐,“我真的想這么做很久了,就喝一次,就喝一次好不好?!?/br> 他落寞極了,情緒低落眉目失望。 沉榆有些不忍心,她又覺得自己向周度擺出的這副強硬態度實在不妥,道:“寶寶真的很想喝嗎?” 她聲音很輕,生怕周度聽見一般。 “想?!?/br> 周度肯定的回答了她,他還是堅持著自己的主意,難得沒有讓步沉榆,“mama,您會同意我嗎?” 周度調子很軟,只不過是想讓沉榆不那么生氣。她咬著唇,烏黑的眸子里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寶寶剛剛說同學都在喝酒玩游戲,你也想合群,是嗎?”沉榆仿佛置身回到了那個繁忙壓抑的教室中,心頭忽然又深深沉了塊石頭。 她嘆了一口氣,終于轉變了自己的想法:“mama同意你了?!?/br> “寶寶,我也不想為難你的?!?/br> 她纖白的手溫柔地撫上了他的臉:“mama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mama是希望我的寶貝能和同學們好好相處的?!?/br> “mama希望你能做到你想做的事,mama希望你能沒有愁慮?!?/br> 沉榆不知道自己是涌了種什么樣的情緒,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將它們給發泄出來。 她是無比希望周度能夠快樂的,她是無比希望周度能夠合群的。 她不想周度和自己一樣重蹈覆轍,她不想周度和自己一樣孤落無助。 周廷沒有了,她的一顆心便只能放到周度身上了。 沉榆難得對周度袒露了自己的心聲,她是無比體貼,無比細慮著周度的一切。 周度像是真的被沉榆給鼓勵到了,忍不住將她給緊緊環住了:“mama?!彼念澲暤?,“謝謝您,謝謝您能體諒我的不懂事?!?/br> 他終于不再沉悶,周圍纏繞的霧氣都消散了開來:“我確實是因為想要合群才對您提出這么過分的請求的?!?/br> “mama,我想有好多好多好朋友,我想要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我想要因此來和我的同學們好好相處?!?/br> 周度一副感動模樣:“mama,我們真是母子連心,母子一體啊?!?/br> “我的想法居然全被您給看出來了,我們真是太有默契了?!?/br> “我愛mama,我好愛好愛媽嗎,我最愛最愛mama了?!?/br> 他鼻子里頭溢著沉榆身上的香,無比沉醉道:“mama,我好開心,我真的好開心?!?/br> 周度的腦袋靠在她的肩上,他們相貼的實在是太近了,周度胸腔震動的心跳都被沉榆感知的一清二楚。 他的反應太大了,沉榆只覺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她漾著兩個酒窩,笑道:“mama也愛寶寶,mama也最愛寶寶了?!?/br> 她白皙的手輕輕拍著周度的背,安撫他道:“寶寶開心就好,寶寶開心了,mama也就開心了?!?/br> 他們兩個緊緊相擁在了一起,活脫脫一個母子情深其樂融融的溫馨場景。 周度整個魂都飄了出去,嘴角滿足地掛著笑,他張了嘴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不速之客給硬生生的打斷了。 客廳旁的會客室里響起了電話鈴聲,“叮鈴鈴”的叫人心煩。溫情的氣氛都被它給打斷了。 沉榆的手稍稍松開周度一些,她側過頭想要去看看是誰將電話打了過來,心里起了離開周度的念頭。 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那座機上面,半點不想再理周度。 周度皺了皺眉,疑惑道:“是誰那么晚了還打電話過來?” 其實現在也不算晚,才七點剛一出頭,正是人放松身心的時候。 沉榆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側頭回應周度道:“嗯,那就讓mama去看看吧?!?/br> “寶寶先在這里坐一會好不好呀?” 沉榆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周度只得乖乖收回了攏緊她身子的力道。 他漆黑的眼珠子直直地盯著她:“好,mama,你去吧?!?/br> 沉榆點點頭,起身進了會客室里。 周度自認無事,帶上耳機拿出手機熟練地打開了監聽器,聽著屋里面沉榆的動向。 電話那頭的人十分執著,似要一定等到沉榆接聽后才會罷休一般,座機不間停地響著鈴聲。 沉榆莫名有些不祥的預感,她咽了口唾液,站在那座機旁邊半天,最后還是猶猶豫豫地拿起了電話。 “沉榆!” 男人聲音激動,他終于等到了自己所期待的回應,道:“我是趙瑾澤,沉榆,你還記得我嗎?” 趙瑾澤? 沉榆手撐著腦袋,努力回想著這個名字。 “我們當年在周家宴會上見過一面,你還記得嗎?” 只見過一面的人沉榆當然不記得,她有些納悶,皺著眉頭回他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想不起你來了?!?/br> 她語氣疏遠,不打算和他客套,道:“請問你有什么事嗎?” 沉榆只覺得男人奇怪,恨不得立馬就把電話掛了才好。 那頭的人顯然對沉榆這冷淡的態度有些詫異,他沒想到當年差點和自己修成正果的沉榆現在已經完全似不認識他一樣:“小榆,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趙瑾澤變了對沉榆的稱呼,道:“我是趙學長啊,小榆,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