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他們和大頭菜不太一樣。 許最不合時宜地想道。 而后,他又看了眼剛才已經看過很多遍的、丁逸逍旁邊留出來的那個座位。 還是空的。 他再望望禮堂最后、他跟紀因藍約定好的那個位置。 也沒有人。 許最微微垂下了眼。 幾百道目光仿佛凝成了實質,不軟不硬地戳著他,他腦中空白了一瞬,即便練過無數遍,可等真到了這時,他還是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可能是他沉默的時間稍微有一點點長,底下傳來了一些竊竊私語聲。 許最微微皺起眉,張張口,想打破這點尷尬,一時卻沒找見聲音。 直到下一秒,他目光內出現了一點點不同—— 禮堂最后面的安全通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那人身后帶著天光的顏色,刺破了禮堂內沉悶的黑暗,在許最眸子里映進了一點光。 紀因藍走路的姿勢有些不對勁,再多的,他們離得太遠,門開了又合很快擋住了光線,許最看不清。 紀因藍到了。 他沒有失約。 許最只覺得心臟好像被什么東西觸到,像是陳舊的銅鎖被唯一的鑰匙“咔噠”一聲旋開,有什么東西變淡變輕消散開來,只留余聲震蕩了很久很久。 又恍然發覺,紀因藍每次出現,好像都是帶著光來的。 大抵有些人天生就帶著某種能力。 當他出現的時候,這世界上所有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全部的負面情緒一鍵清空,再無法對他造成絲毫影響。 那一瞬間,他看見他。 他只能看見他。 第74章 074:陰暗面 紀因藍就這么跌跌撞撞闖進了禮堂。 后排聽見動靜的同學紛紛轉頭看向他, 但禮堂內光線太暗,門徹底合上后,紀因藍身邊就只剩了一片模模糊糊的黑暗, 旁人什么也看不清。 他過來的時候有點著急,此時微微喘著氣, 順勢抬手扶了一下墻面, 借力撐了一下身體。 看來他來得還算及時,正好趕上許最站在臺上, 發言還沒有開始。 這個位置比紀因藍想象得還要遠一點, 他站在這里,眼中只有燈光下那道人影,他看不清那人的眼神和表情。 但紀因藍覺得,他們應該是對視了一瞬, 因為等他站穩后, 沉默的禮堂內就響起了許最的聲音。 學校禮堂的設備遠沒有紀四余店里的好,麥克風里許最的聲音顯得略微有點點沙啞,還有一點雜音, 算不上多悅耳, 可許最的音色原本就很抓人,兩者相和, 居然也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他這發言稿原本就是紀因藍寫的, 這段時間紀因藍把這玩意聽了無數遍, 別說許最了,連紀因藍自己都快背下來了。 不過反正他今天來也不是來聽許最背稿的,他只要看見許最站在燈光下、聽見他一句“謝謝大家”落下之后臺下那些掀起的只屬于許最一個人的掌聲, 那就夠了。 最后,他看見許最站在燈光下朝臺下欠身鞠了一躬, 而后像是抬眸越過人群看了他一眼,這才轉身離開了舞臺。 許最做到了,看起來一切還算順利。 雖然中間出了點意外的小插曲,但好在紀因藍最后沒有失約。 他長長松了口氣。 紀因藍希望許最能懂他想讓他感受到的—— 許最原本就該是光芒萬丈的,榮譽屬于他,掌聲也屬于他,他有隨心去做任何事的自由,無論他如何選擇,等待他的都不該是指責。 他很好,而所有人都知道。 紀因藍看著許最的身影消失在舞臺的邊緣,才默默收回視線,放下了扶墻的手,一瘸一拐地拉開身后的門,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時候像來時那樣、悄悄離開了禮堂。 疼。 渾身都疼。 他校服一側幾乎全是灰,白的地方黑,黑的地方白,還有好幾道剮蹭出來的破口,有幾塊布料還染了點血色,不知道是沾到了哪處傷口的血。 今早來的時候,他在老街巷那邊出了場小車禍。 幸運的是他在最后關頭閃了一下,對方車輛剎車也比較及時,雖說不至于讓他缺胳膊少腿留一地七零八碎被紀四余撿著捧回去,但半邊身子到處都是擦碰,再加上校服上劃的各種破口和血跡,乍一看真是有點嚇人。 這次是對方車主闖紅燈全責,紀四余收到消息趕來的時候氣得要死,但也不忘訓紀因藍一頓,罵他騎車那么快不看路是不是趕著投胎。 紀因藍能怎么說呢,他確實挺趕。 當時紀四余在邊上跟肇事司機扯皮,他在這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帶著一身傷還想往外溜,最后還真讓他溜出來了,代價就是紀四余給他連打幾個電話罵他神經病。 紀因藍覺得自己確實有病。 想想都覺得好笑,趕著投胎騎車被咣咣撞了還要身殘志堅沖去看小男朋友的演講。狗血青春疼痛文學戀愛腦主角竟是我自己。 但沒辦法,紀因藍原本就是一個沖動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了,并且不做到不罷休。 雖然在別人看來,這是一件不那么重要甚至可有可無的事,但在他這里,這是他陪著許最做的他人生中很可能是第一次的嘗試。 這世界上所有的第一次都是珍貴的,紀因藍不想讓它變得不完整,也不想在這段他們共有的記憶里留下遺憾,所以無論誰勸說阻攔,他都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