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網上議論的沸沸揚揚的那兩天,徐至有時候會無意間站在書架前看著這本《刑法》出神,他冒出去祭拜劉欣彤的想法,可是沒有打聽到她的墓地,最后作罷了。 直至月底那兩天,徐至從律所回家的路上,叫戚景熠在路邊停了下來,他下車跑去了一個賣剪紙的小攤面前,讓攤主剪了個短發姑娘,之后帶回家準備連同照片一起放進書里頭。 周建明瞧見,又給搶了過去,舉的高高的垂眸看著徐至,“你跟她有什么感情?”見他不說話,又補了一句,“你有什么感情?” 不是疑問,是嘲諷,或者說輕蔑吧,徐至心窩里堵的厲害,也不去搶,只說,“你爺爺我早皈依佛門了?!?/br> 周建明沒有要拿下來的意思,抵著他往前走了兩步,“到此為止,老師?!?/br> 說完便將那剪紙當著徐至的面揉進了手心,這一損毀,徐至其實根本沒有憤怒,更多的只是清醒,就像一頭扎進冷泉里,讓他突然意識到,周建明眷戀的應該是十年前的那個徐老師,而不是現在的徐至。 徐至不言語,湊近他,而后踮起腳后跟,從他的拳頭里摳出那張脆弱的剪紙,拿著那小紙團回到沙發里。 也是這會兒,門鈴又開始作亂,周建明下意識要走去開門,被徐至誒了一聲叫住了,“你回房間?!?/br> 等周建明回了臥室,徐至才去開門,本以為是張定全派來送禮的,結果乍現在他面前的是平伯寬那張不怒自威的臉,徐至莫名,“平警官拿我這兒當家了?” 平伯寬說,“張定全的事,想跟你聊聊?!?/br> 徐至想起早上那通電話來,心想這張定全莫非真惹上擦不干凈的事了,“又是什么駭人聽聞的污蔑?” 平伯寬沒聽見似的兀自往里走,徐至警鈴大作,先是擋住了周建明放在吧臺上的水杯,接著把周建明的外衣塞進了抱枕下頭,就在平伯寬快要接近臥室的時候,徐至在他身后迅速問道,“平警官喝點什么?” 平伯寬一頓,回過身,“不了,”而后坐下來,跟他說,“你還記得,你之前在法庭拿出的劉欣彤處女膜鑒定報告嗎?” 徐至想也不用想,“當然?!?/br> “陳舊性裂傷,時間范圍在一年以上,2014年,彤彤才十一歲,我們去劉振東老家調查過,劉振東的老母親,就是彤彤奶奶,她說14年的時候,劉振東一家三口還沒回江北?!?/br> “你的意思是,劉欣彤第一次被性侵時,劉振東和劉明洋可能都不在她身邊?” 平伯寬不置與否,“據她奶奶描述,彤彤12年被領養回劉家,原本就是劉振東在外地做工,為了給老人留個伴才抱回來的,抱回來沒兩天兩口子帶著兒子就回了外地,直到去年年初?!?/br> 徐至抱著腿,這樣縮在沙發里,逐字逐句的復盤平伯寬話里的意思,“抱回來,又讓那孩子留守,所以她到底被多少人欺負過,根本無從得知了?” “也不是沒有突破口,”平伯寬說,“李子然給你的作業本是不是少了一頁?” 徐至匆匆點頭,又聽他說,“那兩天我一直在想,李子然為什么要給你,為什么是你,他在公安局門口徘徊過那么多次,哪怕是遞給崗亭,這件事也早就浮出水面了不是嗎?!?/br> “嘁,”徐至出這一聲,又很快收斂了神情,跟他說,“他mama兇的厲害,一個小學里,大概是認得劉欣彤吧,不想自己兒子跟這些事沾邊?!?/br> “你也見過他mama?” “嗯,那天去了趟康小,出來后碰上的,”說完還補了句,“像只刺猬?!?/br> 平伯寬這才接回自己的話說,“所以,我們也查過李子然一家,”在徐至意外的時候,平伯寬繼續解釋道,“我們很偶然的,查到了子然mama在627,也就是劉家滅門案的當天,有人向她的銀行賬戶匯入了一筆十萬的款項,” “這跟劉家有什么聯系?” “跟劉家確實沒什么聯系,”平伯寬看著他,說,“但我們同樣偶然的,查到了那筆款項的出處?!?/br> 徐至等著平伯寬,兩人四目相對,過了小半分鐘,平伯寬才說,“那筆錢,是從越海集團人事部于海麗的私人賬戶出來的?!?/br> 徐至想起那天在公安局門口,張定全跟他說過的話來,不知怎么,他當下覺得好笑,甚至荒唐。 于海麗,沒記錯的話,這個女人在張定全被警方當成嫌疑人抓捕的當天,紅著眼出現在媒體鏡頭上,又在徐至進公司做調查的時候問過他“張總會沒事的吧”…… “徐至?” 徐至在他的叫聲后看過去,“額,你說?!?/br> “現在越海集團密不透風,我們不能再獲取到任何有效信息,我想,只有你,能幫,”平伯寬聲音沉下來,“幫到那孩子了?!?/br> 徐至沒滿口答應,也沒拒絕,他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那會他以為今天就到這里了,再如何今天也該過去了,可是沒有,他們中間像是有一根被引燃的導火索,他眼看著平伯寬拿出對講,不多時,涌進來好些人,手持槍械,在房間里排查了一圈后,停在了臥室門面前。 平伯寬站了起來,“一碼事歸一碼事,周建明我們還是得帶回去,等排除嫌疑,再把他還給你?!?/br> 徐至猛的起身,腳剛落地就被兩個警察攔住朝后拉去,掙扎間,臥室門響了一下,周建明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從里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