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快說?！?/br>
    中間明明只空了一兩秒的時間，但徐至覺得，好像整整拉長了一個世紀，“你殺人了？”

    “沒有?！?/br>
    “你在干嘛？”

    又一陣猛烈的風聲，和壓抑不住地呼吸聲過后，徐至聽見了兩個字——

    “逃命?！?/br>
    徐至幾乎是一瞬間的理智全然恢復，“我用手機打給你，你找機會發定位給我，現在告訴我大致位置，我來接你?！?/br>
    半小時后，徐至的車子急停在了碼頭附近，他開了雙閃，將車鎖打開，沒過兩分鐘，副駕駛的門就被打開了，周建明帶著血腥味鉆進來，“往市里開?！?/br>
    “安全帶?！毙熘烈宦暦愿篮蟀l動了車子。

    身后的越野車追到市中心就消失了，也虧的市里車多擁堵，交警到處都是，徐至沒有跟追他們的人上演一場玩命追蹤。

    “你的傷，要不要先處理一下？”

    周建明這才將左肩下胳膊上的傷處放進眼里，他扯了下黏在傷口上的外衣，隨后倒嘶了一口氣，徐至一笑，“小賤人，你也怕疼??？”

    “什么？”

    徐至將視線放到街邊，尋找著藥房，嘴里道，“沒事?！?/br>
    “我聽見了?！?/br>
    車子停了，徐至說，“你等著，我去買藥?！闭f完下了車，鉆進了旁邊的藥房。

    徐至確實不大會包扎，周建明的肱二頭肌已經加粗了一圈圍度，這會包扎上，顯得更夸張了，徐至包完還有些得意，隔著紗布輕拍了拍他傷口，“怎么樣，徐老師名不虛傳吧？”

    周建明又不吭聲，徐至便收斂起笑容，正經道，“李華死了你知道嗎，他身上有你的指紋?！?/br>
    “這很奇怪嗎？他不還錢，我揍過他很多次?！?/br>
    “不奇怪啊，但是很危險，你不要跟法律作對，它會把你掏成空殼的?！?/br>
    周建明不是聽不懂，是不想懂，他覺得除了眼前的這個人，其他的事情，無論好壞，好像都沒什么意義。

    徐至不知道他一剎那的出神是在想什么，兀自發動了車子，邊開邊問，“去哪啊我們?！?/br>
    “城東，”周建明坐正了，視線落在窗外的后視鏡上，“開到最東邊?！?/br>
    最東邊，是周建明在江北的家。

    徐至第一次來，覺得這里恐怕連狗都不樂意住。

    低矮的紅磚房連成排，房頂上就是一條鐵軌，火車從上頭開過，留下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尾音。

    “小賤人？”

    周建明沒理會。

    徐至又說，“你又不是沒錢，干嘛不租個好點的房子？”

    走到門口，徐至正要跟他進去，旁邊那個屋子里出來了一個老人，老人背了個大布袋，看著像逃荒的人背著全部家當。

    徐至停頓，老人也停頓，看著他，看向屋里，最后路過他，離開了。

    徐至這才跟進去，這屋里就掛一個白熾燈泡，蒙著灰塵，木桌子上也是灰塵和幾包揉爛了的煙盒。

    “問你話呢？”

    周建明從床下拖出一個箱子，又出去拿了幾件被晾著的衣服下來，塞進箱子里，關上箱子前，從柜子上的盒子里拿了一個紅色塑料袋，里頭很明顯是一沓人民幣。

    徐至看著他出去，去了旁邊屋子，回來時手里就空了，最后才合上箱子，走到他面前，“走吧?！?/br>
    “??？”

    “現在搬家?！?/br>
    “搬去哪？”

    周建明說，“你家?！?/br>
    徐至沒有聽錯，但他不太敢相信，救了他一命，倒也不至于真把自己搭進去，他挪不動步子，“小賤人，我突然覺得，你這兒其實也挺好的，什么都有，你看，誒，你別走??！”

    周建明將行李放進后備箱，自己上了駕駛座，徐至在一陣心理斗爭過后，坐上了副駕駛，車子開走，徐至才妥協的問，“住多久啊……”

    周建明沒回話，腳下踩了油門，推背感襲來，徐至下意識抓住了車頂上的把手，“沒人追，你慢點開，這車押金還1500呢！”

    周建明嗯了一聲，車速沒降，不知在想什么。

    徐至覺得，有些事情他必須要問一問，但他也知道，不是所有問題都能得到一個正確答案，警方當然會找周建明，可是今天這場追逐戰，對方又很明顯不是警察。

    周建明嚴肅的時候并不愿意說話，連他側臉的線條都透著一股子狠厲的勁兒，這一路，徐至的思維不知道繞了多少圈子，最后車子停在小區門口，周建明才問，“在哪還車？”

    徐至沖前頭揚了揚下巴，“那兒?！?/br>
    周建明便往前開了一點，等徐至還了車，倆人才回小區上了樓。

    行李箱站在玄關的地毯上，徐至把周建明堵在門背后，一字一句的跟他說，“我可以完全的信你，但你是信任我的嗎？”

    周建明只是看著他。

    徐至又說，“我得帶你去公安局，你沒有殺人，就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訴警察，之后，警方是否還對你的暴力收債行為追責，都有我在，我會幫你處理?！?/br>
    “不必了，”周建明說，“尸體在我家留過，就在你今天站過的位置?！?/br>
    徐至身上一陣涼意，但他出奇的鎮定，“你拋尸了？”

    “把尸體還回去，算拋尸嗎？”

    “還誰那兒去？”

    “梁安，給李華放貸的那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