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以晴先開了口：“不了余老師，你們去吃吧，我和溫辭已經定好餐廳了，正準備去呢?！?/br>
    “正準備去不就是沒去？取消了就是了?！庇啾蠛雸猿?，“我正好想問問你和溫辭的教學情況?！?/br>
    秦運插話道：“老余，別理她，她不去正好，省得待會兒大家都吃不下飯?！?/br>
    竇以晴：“老師，餐館我取消了，咱一起去?！?/br>
    “不是，你什么時候取消了？”秦運問。

    “現在?！备]以晴冷笑，“我偏要惡心得你吃不下飯，餓死拉倒?！?/br>
    三兩句間，溫辭發個呆的功夫，她和竇以晴就莫名其妙的加入了這個晚飯大部隊。

    余斌弘拒絕了秦運說要帶他去的幾家好飯店，選了學校附近的小餐館，說是吃習慣了。

    餐館離學校不過一公里，這會兒碰上堵車，大家一致決定步行過去。

    一路上，為了避免竇以晴和秦運在路上發生爭吵，余斌弘把他倆叫到身邊，苦口婆心地勸。

    溫辭和其他人都不熟，路也窄，她干脆獨自一人落在最后，圖個清靜。

    沒想到走著走著，她身前的人變成了周霧和段薇。

    段薇故意走得有些慢，經過一家電玩城，她揚起下巴問：“周霧，還記得這里嘛？”

    周霧道：“哪里？”

    “這家電玩城啊?！倍无滨谄鹉_，湊到他耳邊偷偷道，“你就是在這跟我告的白，你不會忘了吧！”

    溫辭第一次因為自己聽力太好而感到煩惱。她低頭數著底下的鋪地磚，又把步子放慢了很多。

    “沒忘?！敝莒F漫不經心地問，“向溫文今天怎么沒來？”

    段薇一愣，隨即偏頭撅起嘴：“你非要提他嗎？”

    周霧：“隨便問問?！?/br>
    “周霧，我……”段薇聲音頓了一下，沒往下說，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

    這場沉默很短暫，過了一個路口，段薇已經恢復如常。她把包包從肩上脫下，遞給周霧，撒嬌道：“背了一天，肩膀酸死我了，你幫我拎一下?！?/br>
    周霧手懶散地垂在身側，沒有要動的意思：“快到了?！?/br>
    段薇嘴角落下：“以前放學，你都會幫我拎書包的?！?/br>
    周霧沒帶任何意味地笑了下：“現在不合適了?！?/br>
    “為什么？因為我結婚了？”段薇看著他，突然問，“那如果我離婚呢？”

    一聲尖銳的公交車喇叭響起，溫辭被驚地顫了一下，沒有聽清他們后面的對話。

    但她大概知道周霧會回答什么。

    類似的問題，段薇結婚那天，她也聽見過。

    -

    余斌弘讓飯館給他們留了最大的位置，說是最大，其實也就是一張大圓桌。

    竇以晴落座后特意給溫辭留了一個自己身邊的位置，誰想秦運卻一屁股坐了下去，并微笑：“竇以晴，今晚這頓誰也別想好好吃?！?/br>
    溫辭走進來時，圓桌上只剩三個位置，兩個連在一起，另一個在遙遠的正對面。

    周霧拉開一張椅子，段薇從善如流地坐下，并很甜地朝他道了聲謝。

    周霧一頓，沒說什么，他拉開段薇旁邊的椅子，回頭道：“溫辭，坐這?！?/br>
    溫辭朝他笑了一下，是那張教師合影里的笑容：“你坐吧，我坐另一邊?！?/br>
    溫辭很快地走到最后那個空位落座，沒再看他。周霧揚了揚眉梢，最后慢吞吞地坐下了。

    桌上聊得很熱鬧，溫辭發揮她參加同事聚餐的一貫本領，低頭吃飯，偶爾跟著其他人笑一下，不會太有存在感，但也不敷衍。

    直到話題轉向她。

    余斌弘問：“你倆今天怎么沒穿校服？我看有些以前也在江中讀書的老師今天也穿的校服?！?/br>
    竇以晴吐了吐舌頭：“我的早弄丟了?！?/br>
    “我的也一時間沒找著?！睖剞o笑道。

    “不是還專程找全班人在上面簽了名么？怎么也丟了?！敝莒F抱臂看向她，忽然開口。

    溫辭筷子差點沒拿穩。

    “全班人？在哪簽名？校服上嗎？”秦運聞言疑惑道，“我簽過嗎？怎么沒印象了?！?/br>
    “別問，問就是沒找你簽?！备]以晴嘲笑道。

    另一個老同學笑道：“哈哈哈，溫辭沒找你嗎？當時我也簽了?！?/br>
    “？！”秦運看向他，受傷道，“不是吧溫辭？”

    溫辭很快回神，在心里重重松一口氣，無比慶幸自己之前用了兩件校服。

    “對不起，當時沒找到你?！睖剞o雙手合十，不好意思地笑，“回頭如果找到了，我會把你的名字補上的?！?/br>
    秦運：“不行。這么大的事，你必須拿出來我親自補！這樣吧，下個月我生日，你來參加我生日派對，順便把衣服帶過來?！?/br>
    竇以晴：“神經病，誰要去參加你生日?！?/br>
    秦運舉起手掌橫在他和竇以晴中間：“你沒有被邀請?！?/br>
    竇以晴抬手就去掰他手指頭。

    余斌弘：“你們不要再吵了！還小嗎！”

    桌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們吸引去，又是一片歡聲笑語。周霧看著對面跟著一起笑的人，探究地揚了一下眉。

    這家飯館雖然不大，但東西確實好吃，多是海鮮，就是口味偏辣，偏偏店里的冰箱還壞了，沒有冷飲。

    “去對街的便利店買幾瓶冷飲吧?！庇啾蠛氲?，“誰沒剝過殼，手還干凈的，去一趟?！?/br>
    周霧起身：“我去?！?/br>
    溫辭本想自告奮勇，見他站起來，她又默默靠了回去。

    “溫辭，”周霧忽然看向她，“一起去？兩個人方便點?！?/br>
    溫辭愣了一會兒，才慢吞吞起身：“……好的?！?/br>
    -

    溫辭故意放慢腳步，習慣性地想落在后面，但不知為何，走出一段距離，周霧仍舊和她并著肩。

    斑馬線的綠燈轉紅，行人剛過去一批，這頭的馬路一時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站定后，溫辭一直偏臉看向另一邊。

    周霧垂眸盯著她凌亂的發頂，半晌后懶聲道：“溫老師?！?/br>
    溫辭肩膀頓了一下，過了兩秒才轉過頭來，表情自然：“嗯？”

    “雖然我們的關系是沒那么清白，”周霧看著她，唇角彎起一個很淺的弧度，“但也沒必要裝不熟到這種程度吧?！?/br>
    “……”

    “我沒有裝不熟，”溫辭辯解，“只是我們以前確實不熟，太親密的話，別人也會懷疑的吧?！?/br>
    周霧問：“你和秦運以前很熟？”

    溫辭一愣：“沒有?！?/br>
    “那為什么區別對待？”

    “我沒有?！?/br>
    “你剛才還在和他聊天，”周霧陳述，“可你今天一眼都沒看我?！?/br>
    “……”溫辭沉默了一下，“抱歉?！?/br>
    沒想到她會道歉，周霧意外地挑了下眉：“沒怪你，不用道歉?！?/br>
    他看著溫辭的側臉，忽然問，“今天為什么心情不好？”

    “……”

    溫辭的辯駁總是很無力：“我沒有?！?/br>
    周霧拆穿得也很不留情面：“很明顯?！?/br>
    溫辭回憶了一下自己今天的破綻百出。

    她抿了一下唇，胡亂地編借口：“不知道，可能因為……向溫文今天沒來吧?！?/br>
    身邊終于沉默下來。

    紅燈變綠，溫辭劫后余生：“走吧?！?/br>
    周霧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

    有了合適的理由，周霧終于不再問她一些很難回答的問題。

    買了水，溫辭打算去拎柜臺上剩下那一袋，剛抬手，那一袋已經到了周霧手里。

    溫辭忙說：“那袋我來拿吧?！?/br>
    “不用?！敝莒F語氣淡淡，“看你心情不好，讓你出來吹吹風，不是真讓你當苦力?！?/br>
    直到快回到飯館，周霧才把輕的那袋遞給她，沒讓她空手回去尷尬，進飯店時，周霧順手在前臺把賬結了。

    飯局進行到尾聲，師母打來電話，余斌弘提前離開了，過了十分鐘，剩下的人也一一起身道別。

    “薇薇，我順路送你回去？”有人臨走前問。

    “不用啦，周霧會送我?！倍无毙难獊沓?，扭頭問身邊的人，“周霧，你是不是還沒看過我新開的服裝店？一會兒帶你去看?！?/br>
    周霧道：“下次吧?！?/br>
    “那我和溫辭也先回去了?！备]以晴起身。

    “我送你們？”周霧抬眼問。

    竇以晴愣了一下，擺手拒絕：“不用，我開了車，溫辭跟我一塊兒走?！?/br>
    “溫辭，下周末見啊，到時候地址我發你微信上?！鼻剡\笑瞇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