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那一日在葉嵐的威脅下，他不得已跟人提分手那件事。那時候即使他沒敢直視于人，可仍是能清楚感覺到陸清行的失落與難過。

    程明遠忽然有些茫然和惆悵。他不知這一個多月未見陸清行怎么樣了，也不知道人還會不會將他當時說的那些混賬話放在心里。

    想到這，他心間如同堵塞了一塊沉重的石頭般煩悶得要命，就連聲音也有些低沉：“我媽把我關起來這件事，是清行告訴你的吧？”

    許世先是一頓，隨后點了點頭，如實道：“是，都是他告訴我的。你那時候一連好幾天都沒去上學，我給你發的消息你也都不回，我實在太著急了，生怕你是出了什么大事。然后一開始那幾天，陸清行也沒來上學，大概過了兩三天吧，他終于來了，但是整個人失魂落魄的，精神狀態都不好了?！?/br>
    許世想著那段時間里陸清行的頹然之態，就不由嘆了口氣。

    “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那樣，如同丟了魂一樣。他那段時間經常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發呆，有時候宋嫻喊他好幾聲也沒個回應。甚至午休和晚自習之前，連食堂也不去，飯也不怎么吃?！?/br>
    聽到這里，程明遠的心霎時如同被硬生生剜掉一塊rou般疼痛起來。

    其實他一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他在家里過得不安穩，陸清行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過得不快活。

    可即便是心知肚明，但當親耳聽到人那段時間過成這樣時，還是會心如刀絞。

    程明遠攥緊拳頭，微微顫抖著垂在身體兩側。他抬頭望著窗外，盡量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強裝著鎮定追問道：“然后呢？”

    許世瞄他一眼，覺得人看上去并無異樣后，才繼續說道：“然后我就覺得，這樣下去可不行，他豈不是要把自己活生生餓出一身病來？所以我就在有一天晚自習之前，給他買了飯，尋思問問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br>
    “他當時呢，也是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跟我說，嵐姨發現了你們兩個人的事，將你……關在家里了?！?/br>
    程明遠在聽人說完后，有些無力地合上了眼眸，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當初就不該跟人提分手，反正那也只是為了欺瞞葉嵐的緩兵之計，干脆回家后隨便敷衍人兩句就好了，何必真的跟陸清行開口呢？

    但事已至此，已然無力挽回，程明遠現在除了懊悔之外，就只剩下深深的自責。

    程明遠邁著沉重步伐走到了窗邊，整個人無力地貼著墻壁蹲下，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清行最近怎么樣？你們見過嗎？”

    許世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在稍作斟酌后，才走到他身邊，道了聲：“前段時間見過一次，看上去還挺好的。當然，也只是看上去?！?/br>
    “我就知道是這樣?！背堂鬟h忽而有種無力感，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可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很多事情，現階段的我，根本沒有辦法改變?！?/br>
    許世自然看出了他的難過，連忙安慰道：“我知道的，他也肯定知道的。明遠，這不是你們任何一個人的錯?！?/br>
    程明遠心中五味雜陳，為了遮掩住那份苦澀，只得將頭轉向窗外，看著那尚且未消散的冬景。

    “嗯，我明白。所以這次比賽，我一定要拿到名次，而且越高越好，最好是金牌?！?/br>
    許世聞言，當即沖他豎起了大拇指，眼底盡是欽佩與贊賞：“行啊兄弟，這才是你，就該這樣有志氣！”

    程明遠勾起唇角卻笑得勉強，他平靜地說道：“什么志氣不志氣的，只是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一旦失敗，那我跟清行，可能就會再也不會有未來?！?/br>
    “明遠，你一定會成功的，我相信你。畢竟，你可是連我爸都親口承認的散打天才??！”

    許世有些焦急，他不想讓程明遠給自己過大的壓力，那對于一個選手來說簡直太危險了。

    程明遠轉過頭來錯愕地看著他，在看到人眼底的急切時，才輕笑一嗓，鄭重地點了下頭：“對，我一定會成功的。但是，我參加比賽這件事，你先不要告訴清行?！?/br>
    許世有些不解，皺著眉疑惑問道：“為什么??？這件事為什么要瞞著他??？”

    程明遠的眼中劃過了一絲悲涼，他將心中的苦澀硬生生吞咽下去，盡量平緩的開口道：“因為我怕到時候一旦失敗，就不知道會走上怎樣的一條路。我不想給了他希望，又讓他失望。給了他快樂，又讓他傷心?！?/br>
    是啊，即便足夠自信，可他還是難免會心有顧慮。

    他自然希望自己會成功，但是一旦失敗，他就要正常參加高考。到時候葉嵐必定會回家參與他的報考，到那時可就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了。

    考入警校是他的夢想，也是當初他跟陸清行的約定，他想為了他的理想、為了他們的未來拼盡全力。

    這是孤注一擲，也是最后的放手一搏。

    許世自然是尊重他好哥們的想法，當即拍著胸脯向人保證：“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保密的，保證陸清行被蒙在鼓子里，半點都不知道！”

    然后他又湊到人身邊，伸手撥弄了下程明遠的唇角，半開玩笑著說道：“不過你也要多笑笑嘛，總這么垂頭喪氣的，我都看著害怕！”

    程明遠聞言怔愣地看了他一眼，隨后輕笑出了聲。這一聲低沉落入許世耳畔，讓人一時間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