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殘雪逢珠
寶珠公主不見了。 蚌丞相看看蟹將軍,蟹將軍看看蝦大統領,蝦大統領把目光轉向龜老爺子。 眾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陣面面相覷后,還是資歷最老的龜老爺子先開口。 “這事,太子……”龜老搖頭,“是萬萬不能知道的?!?/br> 說了跟沒說一樣。 老龍王為王母賀壽上了天庭,王母的蟠桃宴一開就是三個月,這事太子再不知情就沒能做主的人了。 眾人都沒作聲。 南海富庶,老龍王風流成性,膝下龍子龍女眾多,跑丟一兩個出去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偏偏敖寶珠就是眾姊妹中特殊了一點點的那個。 其一,寶珠與妖族少主紫繯有婚約,天下水域皆歸龍族所有,只有妖界云夢澤例外。這樁聯姻,不可謂不意義重大。 其二,寶珠的親兄長,正是使得眾將噤聲的南海龍太子——敖真。 老龍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太子敖真卻不是好惹的。就是東海知名二世祖敖丙來了,也不敢在敖真這位遠房堂哥面前放肆。 雖說他如今在菩薩座下修行,脾性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但寶珠公主失蹤之事,眾將脫不開責任,教敖真來判,掉層皮只怕還是輕的。 所以,去菩薩座下將敖真請回來,是絕對不能的。 “希望公主是一時興起,玩夠了就回來?!卑鲐┫嗫偨Y。 “但……”龜老嘆氣,“但愿如此?!?/br> 就在眾將愁眉苦臉時,萬里海域外的某處青山上鑼鼓喧天,一支送親隊大搖大擺地在崎路行進。 這支隊伍腳程快得詭異,雕刻葡萄紋的金頂花轎在八個面帶狐形鎏金面具的瘦削轎夫肩上穩如泰山,一溜煙的功夫已越過山頭。 嗩吶一響,云端炸開爆竹,空中飄滿香甜的桃花紅箋。 儐相手舉包著花生桂圓的大紅婚被引路,被上不繡和合二仙,繡的是靈狐拜月。 整支隊伍喜氣洋洋,和民間嫁娶別無二致,除了…人人身后皆有的、絕不可能屬于人類的毛茸茸大尾巴。 忽雷云聚頂,翻涌出金翅裂空之態。 “狐貍嫁女…?莫非不在這?”云頭傳來誰人的呢喃。 不,他明明嗅到了濃得滴水的龍涎香。 “想藏?我看你怎么藏?!?/br> 一道金色雷光降下,大紅花轎瞬間被掀成焦黑兩截,喜事隊伍一片人仰馬翻。 “嘖嘖,好大的火氣呀,迦樓羅?!?/br> 出聲的少女雙手抱胸,一身嫁衣光艷似火,長發潑墨如瀑,一舉一動仿若天地間靈氣盡傾于此身。 常人第一眼絕不是描述她多美,而是不敢直視。 風起云涌要變天咯。少女顛了顛懷里火紅的小狐貍,不著痕跡捊一把毛茸耳朵,語氣頗為不舍,“怪我。途徑這里,本想分一杯喜酒,奈何這可惡的孽畜糾纏……這才坐了你的花轎,穿了你的衣裳,可憐的小家伙,縮成這樣是嚇壞了吧?” 既然藏不住,那索性不藏了。將小狐貍送進戴狐形面具的轎夫懷里,她再啟唇,吐出的卻是清凌凌的冷傲之語。 “還不走,留這站崗么?” 幾個轎夫如夢初醒,化出原型叼著小狐貍跑入山中不見了。 寶珠扭身,瞇眼凝視云上來者不善的男子。 看不真切,對方有靈光護體。 說來倒霉,第一次偷偷離家就碰上這尊瘟神,這十五日來的窮追不舍,簡直前所未聞,晦氣! “迦樓羅,現在早不是上古了,天上歸天庭管,水里是我龍族說了算。我父親兄長統轄南海,你想吃我,先掂量得罪南海龍族的代價!” 迦樓羅,一種性情暴虐,以龍為餐的怪鳥。上古時山中的龍被他們取樂吃食至絕跡,連未見天日的龍蛋也不放過。趕盡殺絕的逆行何嘗不是自取滅亡?天譴至,一族滅,聽說現在僅剩唯一的一只在孔雀明王道場受教。 這次出門,寶珠真不知道自己運氣是好還是差…… 金光一現,云頭玄衣金瞳的男子撤去護體靈光,似乎在表示對這位小公主的不屑。 “小龍,誰說我是為了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