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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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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告別

    整潔舒適的上將宅邸,低調精致的簡約裝修中散布著不少油綠的盆栽,輕盈搖曳的樣子為房舍增添了不少生機。

    桌邊白掌花旁,照以往的習慣,林曉寒現在應該是在書房里學習文學課程,但此刻卻是半撐在寬大的客廳沙發上,對著一地的嘔吐物咳嗽流涕。

    近日她頻頻感覺身體不適,沒太大胃口,還老有反胃燒心的感覺,昨日下午甚至因為腹中不適去廁所吐了一輪,險些將胃酸都吐盡了,過急的液體沖入鼻腔,又酸又辣,難受非常。

    但她平日的吃食基本都和游曦一樣,游曦看起來倒是神完氣足,沒見有什么不適的跡象,所以應該不是食品衛生的問題。

    難道是不小心吃多了?

    林曉寒回憶了一下中午的吃食,可能確實吃得有點多,所以今早特意控制了早餐與午餐的攝入量,只吃了一點點食物墊胃。

    但似乎還是沒什么用。

    那么一丁點的食物像是在胃中打起了拳擊,頭破血流地向著胃壁擠壓,林曉寒不適癱倒在沙發上揉搓著肚子,結果便是一翻身猛然吐了滿地。

    少得可憐的食糜與酸液混合,狼狽傾吐在原本光潔的木磚上,林曉寒被胃液嗆得沒邊,鼻中甚至吹出了酸泡泡,難受得涕淚橫流。

    自從上次發情期之后,游曦便啟用了家中的全自動掃拖機等一系列智能家具,林曉寒的活兒也是輕松了不少,平日基本只用做做飯,騰出了更多的時間可以學習網課以及瞎猜閑書。

    此刻全自動的智能家居管家似乎是察覺到了客廳這邊的動靜,匆匆駛來,對地上的嘔吐物進行清掃處理,還抽空運給了林曉寒一杯水,播放著舒緩的音樂來安撫難受的主人。

    林曉寒接過水杯,漱口喘息了一會兒,口鼻中的不適才稍有緩解,門口也傳來了傭人急切的問候。

    “林小姐,請問您是身體不適嗎?需要我們這邊安排醫生嗎?”

    值班的傭人本還守在門口對著空氣發呆,突然便收到了上將詢問林曉寒身體情況的消息,嚇了傭人一激靈,連忙敲門關心林曉寒的身體有無大恙。

    “沒什么大事,可能就是早上吃多了,緩緩就好?!?/br>
    林曉寒潦草糊弄過去傭人,心中卻是忐忑疑慮了起來。

    她自小的身子骨雖然談不上鐵打,但也算是健康,除開偶爾的風寒與吃壞肚子,其他基本沒生過什么大病,惡心反胃也有過,但基本是吐過拉過便好了,哪像這幾日這樣納差難受這么長時間。

    這般癥狀,倒更像是……

    腦海中不禁閃過此前夜店中遇見的有著類似癥狀的jiejie,似乎也是這般惡心難過吃不下東西,折騰好幾日不得好,最后無奈只好去了不遠處的黑診所,最后那jiejie得到的診斷似乎是——懷孕。

    林曉寒霎時面色一白,捂著肚子的手不自覺用力。

    她一直都在吃避孕藥,除開之前發情期時僅有的一次意外,其余時間她都是按時服用,而且即便是那次意外忘卻,她也在事后迅速補用了雙倍的藥量……按理說應該是不會懷孕的呀?

    此前不論是元帥還是游曦,都給她安排過避孕藥,游曦更是明言說不希望自己懷上她的孩子,若是懷上了便直接打掉……

    蹀躞不下的心臟不安地加速跳動,一下一下砸得林曉寒身軀發顫,小腹的反胃尚未完全消散,空蕩的腸胃似乎也是擠滿了惶恐與忐忑。

    最后還是智能家居管家的充電提醒聲才將林曉寒拉回現實,低頭一看,地上的臟污已經被掃地俱盡,小機器人也得到了暫時的悠閑,返艙充電,林曉寒盯著機器人充電閃爍的紅光漸漸冷靜了下來。

    對,現在一切都還只是自己的猜測,懷孕與否還沒有定論呢,也有可能就是因為吃壞了肚子,才會導致這些癥狀。

    平復好了心情,林曉寒收拾著準備出門買菜,順便去她所熟知的黑診所檢查一下。

    盛春四月,淡蕊雪瓣,正當白梨花期,滿枝的碎白看得路上行者心喜,清淡的暖梨花香不似金桂那般張揚,卻是沁得人心脾暢達。

    但可惜林曉寒此刻卻是無心欣賞這般美景了。

    自打游曦允許她外出之后,基本每次餐食需要的原料菜rou都是由她親自購買,一方面她可以從原材料入手更加精進自己的烹飪知識,另一方面她也可以享受到更多外出散步的時間。

    游曦給的菜食費也很大方,直到今天林曉寒都尚未習慣自己光腦金額后邊的那一串長零,并且這么多日以來,林曉寒也發現游曦其實并不會查她手上的賬款,每月定期轉入一大筆錢之后便不再關注,活像任宰的肥羊,所以林曉寒偷偷用一些錢在診所檢查上應該也不會被發現。

    林曉寒腳下生風,左拐右拐之間,迅速走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小巷盡頭是一所老舊的破住宅區。

    她的身份證明早在最初事發的時候就被元帥給扣留了,之后便一直音信杳然,林曉寒自己都搞不清現在她的身份證明到底在哪里。

    但還好她也沒這個膽量去什么正規醫院,而是去的一家她所熟知的黑診所,她之前在夜店生病時被同行jiejie帶去醫治過幾次,診所大夫是無證行醫,前去看病的患者基本也都不是啥正經人,彼此之間主打一個互不嫌棄。

    走進住宅區之后又拐了幾條小縫,終于看見了一扇簡陋不起眼的小門,門口什么招牌都沒有擺放,只有熟客才會知道這扇破門背后其實暗有玄機。

    推門而入,首先便是排隊看病的等待室,和大門一樣的簡陋裝修,水泥地上草草擺放了幾根長木椅,今日是工作日,且現在還屬于上班時間,所以等待室的人并不多,林曉寒找了個角落坐下,不一會便排到了她。

    走入內室,首先入目便是一張老舊辦公桌,桌邊擺放著一些林曉寒看不懂的奇怪物件,據說是被其他正規醫院淘汰丟棄的舊儀器,讓這個黑大夫撿回來了。

    黑大夫還是之前林曉寒見過的那位,看起來得有五六十的年紀,枯燥的頭發隨意盤起,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稍圓的老花鏡,單薄的嘴唇叼著一根香煙,碎碎掉著煙灰,嘴角與法令紋能垂到地上,一副刻薄尖酸的模樣。

    “你咋了?”

    “嗯……我肚子不舒服,沒有胃口,還老想吐……”

    黑大夫頭都不抬地發問,手下不知道在忙活書寫著什么,待聽見林曉寒的回應后才終于抽空看了面前的患者一眼,伸手掐掉了手上的煙。

    “近期有沒有zuoai?保護措施有沒有?”

    概是見多了林曉寒這樣年輕貌美的女子來看這種病,黑大夫單刀直入便是詢問性生活,言辭也是毫不忌諱,問得林曉寒臉熱耳紅,但只得乖乖回答。

    “嗯,有的,沒有保護措施,但是我一直都在吃避孕藥……”

    林曉寒不太敢直視黑大夫略帶渾濁的眸子,低頭又是開始扣自己的手指。

    “那做個檢查吧?!?/br>
    這個黑診所規模很小,除開黑大夫以外,便只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在打雜幫忙,但相關的器械倒是挺齊全的,林曉寒被帶進右邊的一間房間,躺在了一張臟兮兮的單人床上。

    “肚子掀開?!?/br>
    黑大夫一上來便跳過其他的血尿常規,直接做影像檢查,語氣非常不耐煩,嚇得林曉寒趕緊扒拉衣服,露出了自己的小肚子。

    擠上耦合劑,黑大夫手中的儀器在林曉寒的肚子上轉了幾圈,顯示儀上便出現了一些亮暗不一的圖像,畫面正中有一個類圓蜷縮的東西,其內似乎有什么東西不斷跳動著。

    “懷上了,有胎心?!?/br>
    黑大夫迅速看了幾眼顯示屏之后便淡淡開口,平靜的語氣像是在說“今晚吃番茄炒蛋”,但林曉寒卻完全被顯示屏上的東西給震住了,雙眼怔怔瞪大。

    “這是……什么?……”

    “這是你肚里的孩,估摸都揣倆月了?!?/br>
    我的孩子?是……我和游曦的孩子嗎?

    林曉寒的目光死死鎖在顯示屏中的小東西上,大大的腦袋蜷貼著不長的軀干,軀干上伸出纖細的四肢,只是初見人形,卻能看清其小小胸腔的震動,里面包裹著一顆不斷跳動的,鮮活的小心臟。

    小小的胎兒只是在屏中酣睡了一時,卻給了林曉寒動魄驚心的震撼。

    不同于先前在家中胡思亂想的忐忑與害怕,此刻攀爬心頭,開枝散葉的卻是一陣憐愛的欣喜,仿若整個尖銳薄涼的世界都慢了下來,天地驟然化為柔軟溫暖的懷抱,而林曉寒獨自心安地蜷臥其中,抱著肚中的寶寶一同長久安睡。

    整個浮躁的世界似乎都因為這顆小小跳動的心臟而安定了下來。

    她是林曉寒,她的mama姓林,而她生于小寒,所以她叫林曉寒。

    她擁有的東西很少很少,地下室是店長的,衣物是夜店jiejie們穿剩下的,好不容易賺到的那幾枚帝國幣,眨眼之間也需要交予她人,換得再多一日的茍延殘喘。

    就連她的名字,都是從日歷之中借來的。

    而今短暫留于帝國耀陽身邊的日子,更是她窮盡卑劣的手段,厚顏無恥偷來的歲月,四四方方的表演臺上,你說游曦在向她投以目光之時,凝視著在她倆之間橫亙著的無邊空白之時,心底又在思念著誰,念叨著甚呢?

    她見多了假意作態,逢場作戲,但她自愿沉溺于這場噬人骨rou的美夢之中,她不愿深思所有溫存背后暗藏的假意,醉人純釀的廣海正中,其實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撕開遮攔的面紗,真相必然是假。

    曉寒,曉寒,你說當人們談論這兩個字時,討論著浮于她身上的一切事物,又有哪一句言辭是真正屬于她的。

    在一段很長的歲月里,她擁有的似乎都只有一只下水道的瘸腿耗子,耗子殘了也老了,搶不著吃的,找不到活路,于是林曉寒分了一些餅子給它吃,這條生命的茍存依附于林曉寒的存在而存在,倚靠著林曉寒的燦爛而燦爛。

    后邊即便林曉寒偶爾也尋不到吃的,老耗子也不會跑,只會呆在她身邊陪她一起餓肚子,舍不得開燈的地下室,她的肚子對著黑夜咕咕叫,恍惚間也聽見了耗子的肚子咕咕叫,她和耗子都哈哈大笑,笑得險些斷了氣,mama會拋棄她,但是耗子不會拋棄她。

    本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本以為跳完這告別前的最后一舞,她就能跟這狗屁世界說拜拜了。

    她本以為是這樣的。

    林曉寒被摳得嶄新破口的手不顧粘膩的耦合劑,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肚子,滑膩的肚子溫暖且柔軟。

    但是此時此刻,有個小東西狠狠扎根在了她的肚子里,小東西會陪她出行,陪她挨餓,會在她的肚子里呼呼大睡,會用柔軟的四肢敲擊她的皮rou。

    寶寶,這是寶寶,這是她的寶寶,這是她赤裸來去之間,唯一有可能完全擁有的東西,她是她身上的一塊rou,她們是真正的血骨相連。

    黑大夫看林曉寒死盯著顯示屏愣神,嘆了口氣,丟給林曉寒幾張紙巾,讓她自己把肚子擦拭干凈,隨后便領著終于回神的林曉寒回到了辦公桌前。

    “所以你打算怎么辦?打還是留?”

    之前的病歷紙用完了,黑大夫在抽屜里翻箱倒柜,又掏出了一迭泛黃的薄紙,舔舔拇指翻到了一頁空白頁,對著林曉寒發問。

    在這樣的黑診所,估計連黑大夫自己都記不清,自己究竟問過多少次這個問題了,輕輕的問題重重砸下,砸得林曉寒面色灰敗慘淡。

    黑大夫見林曉寒臉色忽青忽白,半天回答不上來個確切的答案,估計這又是一個胡鬧的年輕人,不耐煩地敲了敲筆尖,接著說道。

    “小丫頭,我可是提醒你,你之前沒注意到懷孕,胡吃亂動已經是動到了胎氣,我看胎象已有些不穩了,這種弱胎,如果想要生出來,必須要在懷孕期間時常得到你alpha的信息素來撫慰安胎,不然至多五月便給你胎死腹中,你確定你那邊有這個條件?”

    林曉寒被黑大夫的話語驚得一震,驚駭間用力攀住了辦公桌的桌沿,指尖用力到發白,目瞠口哆地盯著黑大夫。

    若孩子是個弱胎,沒有alpha的信息素便注定活不了,那林曉寒便基本沒什么選擇的余地了。

    游曦聰明,就連是在平日閑散時都敏銳得嚇人,別提等到后邊顯懷時,光是這幾天林曉寒解決不了孕吐的事情,就一定能被游曦察覺,帶去醫院檢查隨后將孩子打掉。

    所以這個孩子注定活不了。

    為了不引起游曦的不悅,林曉寒最好在這幾天悄無聲息地將孩子打掉,不讓任何人發現。

    所以這個寶寶還這么小,才剛剛跟mama見面幾分鐘,就要被判下永遠的死刑書了嗎?除開黑大夫與林曉寒她自己,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三個人知曉這個小生命的短暫存在。

    她的寶寶只活了短短兩個月,便要被按下生命的終止鍵。

    念及此處,林曉寒已是悲不自勝,胸脯因為悲戚而顫抖,豆大的淚就這般霎那涌出,滴落灰撲的地面留下個個水痕。

    黑大夫見面前的靚麗女士轉眼就哭成了淚人,還不敢大聲啼哭,只能硬憋著細密抽泣,頓是皺眉煩躁非凡,想拿根煙出來壓制焦躁,最終還是因為孕婦不能聞煙味而放棄。

    她從醫這么多年,見到的這種為了生計出去賣身最后意外懷孕的女孩不少,這張辦公桌前不知道灑下過多少熾熱的淚水,總有些女孩即便縮衣少食,也還是要將肚子里的孩子生出來。

    她不贊同這種做法,但隱約能感受到這些走投無路的女孩興許只是想要為自己無望的人生找個活頭,總之生了也不歸她養,她只是個破無證行醫的黑大夫,孤身老人沒有小孩,只有一屋子的貓貓狗狗,她也就是找條行當養活她自己和她的寶貝們罷了,哪里管得了這么多事。

    “害……也還是有一個既能夠遠離alpha也能保住你孩子的方法,只是需要點錢罷了?!?/br>
    “需要多少錢?”

    黑大夫盯著林曉寒突然亮起的紅腫眼睛,吐出了一個讓尋常的國民都會稍有退縮的數字。

    “十萬帝國幣?!?/br>
    這個數字放在林曉寒的從前,可謂說是天文數字,她床板下攢了這么久的私房錢都才只有六千多,但她現在手上攥著游曦轉給她的錢,這個數字還是拿得出來的。

    給予苦痛絕望之后又突然看見了星點希望的火種,這般起落過后的誘惑是難以言喻的,她像是深黑中毅然撲向燭火的飛蛾,指甲掐進掌心嗅到淋漓鮮血的味道,林曉寒原本悲戚的眸子也逐漸變得冷靜堅毅。

    誰都不能將寶寶從她的肚子里奪走,誰都不能。

    她會帶著寶寶離開,找到一個遠遠的地方躲起來,不管有多千難困窘,她都會保護她的寶寶,她會守著她的寶寶茁壯成長,哪怕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值得。

    “我想試試這個方法?!?/br>
    意料之外的回答與林曉寒驟然沉毅的表情看得黑大夫眉頭一抬,隨后將林曉寒領入了一間幽暗的器具倉庫,蛛網遍布的房間內格格不入地放置了許多干凈精致的白箱。

    黑大夫翻翻找找,拿出一個白箱中的器具遞給林曉寒,并仔細給林曉寒說明了相關用法。

    待林曉寒走出診所時,已是十分鐘之后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黑大夫將能救她孩子的器具與剛才的胎兒影像報告一起塞到了她手上,林曉寒順便也購買了一些其他的藥物。

    至始至終,黑大夫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問一句。

    微涼的春風拂過,吹得發絲輕揚,林曉寒的心底卻是咚咚跳動不已,腳步有點松浮,頭腦也因為緊張發熱有些眩暈。

    四通八達雜巷,林曉寒不慎拐錯了巷道,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只見年久失修的簡陋窄道上卻是停放著一輛高端異常的貨車,高端流線的外形,就連車輪上都繪有細密紋樣,只是貨箱卻是被一個大黑罩子遮得嚴嚴實實,顯得詭秘莫測。

    這是什么東西?

    突兀出現的高檔貨車令林曉寒不解,周圍寂靜無聲,似乎也沒有其他人的樣子,林曉寒皺著眉頭,難以遏制內心的好奇,悄悄走進,掀開了黑布。

    只見黑布之下的貨箱內竟層層迭迭擺放了滿車的白箱,箱子的款式和方才黑大夫倉庫中的一模一樣,在車箱的內壁上,林曉寒還看見了一個異常熟悉的標識。

    前段時間游曦桌上擺放的全是與這個標識有關的文件,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應該是泰金公司的標志吧?

    “誰在哪里?!滾出來?。?!”

    不知何處突然出來一聲呵斥,將林曉寒嚇得心臟驟停了一瞬,趕緊撒開腳步大步逃跑,身后似乎還有人在追趕,但幸是沒跑幾步便回到了林曉寒熟悉的小巷,林曉寒躲進了這邊記憶中的一處破門后,這才成功躲過了身后的追擊。

    待門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林曉寒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她此刻已是被嚇得滿頭熱汗,喘息不停,她似乎好久沒遇見過這般驚心動魄的事了。

    所以那些人到底在搞什么???好恐怖,她發誓再也不隨意發揮好奇心了,這般駭人的事情,她著實不想再體會第二次了。

    摸了摸身上的東西,還好口袋中的器具與胎檢報告沒有丟,林曉寒稍微安下心來,查看光腦時間,留給她的買菜時間已經不多了,要是回家晚了可能會來不及做飯,被游曦疑慮。

    稍擦額頭的細汗,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林曉寒才一溜煙似地逃出了老居民區。

    而離方才林曉寒躲藏處不遠的貨車旁,兩位黑衣口罩的神秘人追擊失敗,正著急忙慌地撥通著光腦。

    “……姐,敗露了,我們的車被人看見了……”

    “誰看見的?抓到沒有?”

    “一個年輕的漂亮女孩,逃跑的姿勢很驚慌生疏,估計只是周遭好奇的民眾,她更熟悉這塊的地形,我們轉眼就跟丟了……”

    “一群廢物?。?!我養你們做什么吃的?這點小事都干不好?!”

    光腦對面又是一陣辱罵,將兩位精健的黑衣人罵得垂頭喪氣,半晌過后,對面似乎是罵累了,緩了緩呼吸,才壓著怒氣繼續說道:

    “那一塊的路人大多是去看黑醫的雞或者看不上病的流浪漢,你們查查附近的黑診所有沒有什么線索,順便派人盯著所有的公共區域,看能不能蹲到這個人,抓到之后直接滅口,要是抓不到……你們就提著腦袋來見我吧??!”

    兩位黑衣人連忙接令,汗流浹體地道著歉,似乎是知道此刻生氣也沒有用,對面的氣憤暫時壓制了不少,在掛斷光腦前似乎是又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東西,玩味道:

    “后邊要是在公共場合看見的這個人,可以考慮順便給上面添點‘小禮物’……”

    ***

    待林曉寒趕到超市開始挑選菜品時,胸口的心悸都還未平息。

    在蔬果魚rou區挑選良久,林曉寒提著滿滿當當的購物框走過酒品區,慢慢停下了腳步,這些酒種,對曾經當過調酒師的她而言自然是熟悉不已。

    其實就在黑大夫將所有東西遞給她時,她的腦海中便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計劃,開弓沒有回頭箭,帝國上將太聰明,而她自知駑鈍,知曉不能瞞游曦太久,所以她唯一的勝算就只有速戰速決。

    ……她打算今晚就行動。

    林曉寒站在一排排琳瑯的醇酒前,眼前的彩色酒瓶卻是漸漸模糊了,想到今晚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她的心就陣陣抽痛。

    這段時間她真的過得好幸福,幸福得她飄飄欲仙,像是來到了故事里的桃花源,告別了過去的一切苦痛,暫時夢得了一曲黃粱。

    但是再美的夢境都會迎來夢醒的一天,她不想放棄她的寶寶,不想讓這條小小的生命胎死腹中。

    經歷過去的這幾個月,游家現今的輿論已經基本平息了,這場戲似乎也快走到了末尾,而她只是提前叫停而已,對游家的影響應該不大。

    反而是她自己,將要帶罪潛逃,讓本就惡劣的罪行再上一層……只希望到時候軍部抓到她時,能留她的寶寶一條活路吧。

    希望寶寶不會怪她的mama是一個這么卑劣齷齪的人……

    人來人往的帝國中心超市,這般妙齡美女一邊淚流,一邊買菜的場景可不多見,落淚的林曉寒不一會兒便引來了眾多路人的側目。

    但林曉寒實是傷心到頭上,完全憋不住眼中的清淚,沒有心思在意周遭的人,依舊一心沉溺與自己的事情,選好滿滿兩大筐的菜品回家。

    在樓下收拾了好一會兒情緒,林曉寒才帶著菜食上樓,滿當的物品將她的手勒得紅腫發癢,看得傭人驚愕,沒想到女主人今日能買這么多菜,為何不帶個拎包傭人出門?只得連忙接過林曉寒手中的東西。

    傭人將食物帶到了廚房后又關心了一下林曉寒的身體,便被林曉寒打發走了,對著滿桌的菜品,林曉寒深吸了一口氣,回憶著腦中的烹飪步驟,拿起菜刀動起手來。

    這應該是她這輩子能為游曦做的最后一次晚餐了,希望這最后一次的餐食能好歹豐盛一些,雖說必然比不上游家的特級廚師……但這也已經是她努力后能達到的最好效果了。

    今日安排的菜品繁多且豐盛,即便林曉寒已經盡力加快了速度,也只是在游曦歸家的前一刻才險險完成了所有菜品。

    “今天怎么做這么多菜?”

    傭人在光腦上對游曦說林曉寒無恙,只是吃多了有點不消化,但游曦卻是不怎么相信,就林曉寒今早吃的那小鳥胃口的幾根面,能吃多到哪里去?

    帝國上將卡著下班時間火急火燎趕回家,推開門便是一桌子的滿目佳肴,以及林曉寒薄汗微紅的面色。

    做菜太急,大火烘得林曉寒有些發熱面紅,游曦匆匆換鞋走來,用手背貼上了林曉寒的額頭,并沒有發熱的跡象。

    “今天身體怎么樣?現在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游曦一進門便是好幾個問題丟過來,林曉寒放最后一盤菜的間隙,仍帶風塵的帝國上將便已皺眉走到了她的身前,神情關切。

    “還好啦,只是早上可能吃多了,吐過一次之后好多了,然后這些菜是……我發現你最近好像瘦了,于是就多做了一些給你補補?!?/br>
    我瘦了嗎?游曦抬眸疑惑了一下,要知道她和林曉寒在一起的這幾個月,她可是堪堪胖了十五斤,一日三餐頓頓不落盤盤清空,就連軍部看守在轉身后都要偷偷和同伴討論:“上將的臉是不是圓了一些?”

    林曉寒這是想把自己養成豬嗎?

    “我沒有瘦……還有你的身體真的沒事嗎?”

    游曦盯著林曉寒,總覺得林曉寒有些眼球發飄,不太敢直視她,笑容也是尷尬又勉強,料想林曉寒應該是在強撐不適,皺眉道:

    “不行,過會吃完飯我們就去醫院給你看看?!?/br>
    游曦的話聽得林曉寒心中一驚,但還是強忍著面上不顯,口中答應著游曦,背后的手卻又是悄悄不自覺胡掐起來。

    “手在干什么?”

    右手還沒有抓到左手,便被游曦一把抓住手腕提了起來,被迫張開小手,指尖細密的血口與掌心深深的甲痕皆映入游曦眼簾。

    “這是什么?身體不舒服到這種程度,把自己的手弄成這樣,就是你口中的沒關系?”

    面前小人滿嘴的謊言與滿手的口子看得游曦氣惱,氣自己白天就該直接讓傭人把林曉寒帶去醫院檢查。

    游曦稍大聲著急的語氣聽得某人又是一臉委屈慫慫,前者只得嘆一口氣,拿出家里的醫療箱替林曉寒處理手上的口子,打算等林曉寒倔頭過去了再跟她慢慢講道理。

    “嗯……那我們先吃飯再說吧,過會飯都涼了……”

    林曉寒心中有事,支吾想著暫時先把游曦糊弄過去,游曦處理完林曉寒手上的傷口,盯著林曉寒巴巴催她去吃飯的眼神,又是忿忿嘆了口氣,但還是領著林曉寒先去吃飯。

    就這么在意那桌上的菜食會不會涼透,什么時候能見林曉寒這么在意一下自己的爪子?

    不愧是林曉寒精心制作的餐食,游曦本就覺得林曉寒的廚藝上佳,今日一品,更是驚訝于林曉寒的廚藝竟然還能精進到這般地步,這幾個月以來林曉寒每日都孜孜不倦地研究菜譜,加上她自己的不斷改進與創新,現今的廚藝已經可以媲美許多頂級大廚了。

    游曦在品嘗美味的同時也一直在留心林曉寒,只見口口聲聲說自己身體很好的某人對著滿桌子的佳肴面色勉強,一雙筷子這里點點那里碰碰,就是沒見有多少食物是吃進嘴里去的,游曦心里擔憂,加快了用餐的速度。

    林曉寒本就因為懷孕胃口不佳,加上現在心里全是稍后需要實施的計劃,根本無心吃飯,但為了不讓游曦起疑,還是盡力往自己嘴巴里塞東西,心中七上八下,忐忑間,游曦在餐桌上風卷殘云,竟都要放碗離席了。

    “游曦!……嗯,那個……我今天逛超市的時候看見了幾款新進的好酒,給你調了一杯我的拿手戲,我去拿來給你嘗嘗!”

    說罷,林曉寒便一放筷子,匆匆跑進廚房,抬出了一杯圓杯玉酒來。

    琥珀般的金朗姆酒在閃爍燈光下散發著誘人的光芒,杯中冰球與杯壁上晶瑩貼著細小的氣泡,杯邊的青檸更是現切的鮮果,驅散金酒的厚重,更添幾分輕盈。

    “現在喝酒?”

    “嗯……不然過會冰塊化了就不好喝了……”

    游曦有幾分驚訝,現在餐后并不算什么品酒的好時機,但見林曉寒的目光實是期待,圓圓的大眼直勾勾盯著她,好似生怕她不喝一樣。

    心下思量了一下自己的酒量,覺得此刻就算是喝了這杯酒應該也并無大礙,游曦才伸手接過了林曉寒手中的酒杯,另一只手捏了捏林曉寒嫩滑的小臉蛋。

    “行,我喝,但是喝完之后我們立馬去醫院……上次沒有嘗出你這杯酒的味道,今天倒是有機會好好品嘗一下了?!?/br>
    帝國上將言畢之后便是舉著酒杯一飲而盡,有匆忙的液體順著游曦的頸項直流而下,滑入未來得及更換的軍部襯衫中隱去了身影。

    聽聞游曦的話,林曉寒又是一怔,其實就連她自己都忘了,幾個月前在喧鬧陸離的夜店中,游曦喝下的是哪一款調酒。

    游曦居然連這些事物都記得一清二楚。

    圓杯酒盡,林曉寒讓游曦先去沙發上等一下,她進去換身衣裳再出門,游曦便乖乖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她,半句怨言都沒有。

    待林曉寒更衣出來時,游曦的大腦已經開始眩暈了。

    這是她找黑大夫討要的效用最靠譜的迷藥,據言能五分鐘內將一個成年人迷倒,半日深睡不醒。

    林曉寒沉默坐在了游曦的旁邊,看著游曦的難受一言不發,眼底已有流光閃爍。

    “你……出來了……

    我的腦子……怎么有點昏……”

    有點昏都算是游曦保守的說法了,她此刻其實連林曉寒的臉都看不清,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攪合成了一個巨大的怪異漩渦,力氣一絲絲抽離,最后倒在了一側的沙發上。

    游曦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仍企圖活動著手臂抓住林曉寒,不可思議地看著身側的人,嘴中吐出了最后的碎語:

    “……你……下藥……”

    是啊,我又對你下藥了。

    林曉寒在同一款朗姆酒中,對自己心上人下了兩次藥。

    在意識到游曦終于徹底昏迷,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后,林曉寒的淚才終于是傾盆而出。

    她沒有身份證明,想要離開的話只能去城邊的黑客運站,交錢就能上車,黑客運站的停運時間大概是晚上八點,而現在已是傍晚六點半,從家中趕往客運站還需要將近五十分鐘……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林曉寒將游曦翻身,露出了游曦頸后脆弱的腺體,躊躇半晌終于拿出了口袋中的儀器,清淚肆流,有些遮擋視線,林曉寒不斷擦拭眼眶中的淚水,在下一個秒盤成圓的瞬間,一舉將手中儀器粗大的針頭插進了游曦的腺體中。

    頸后的主腺體對于任何一個人而言都是至關重要,此處盤繞著豐富的神經與機體調節中樞,這般粗大的針頭刺入,即便是處于深睡狀態下的游曦,都還是猝然痛叫掙扎,全身抽搐了起來。

    這樣的游曦嚇慘了林曉寒,但針頭已經進入,若脫出便只能再扎一次,徒增一次游曦的痛苦,林曉寒死死抱住游曦,盡力不讓游曦抖掉頸后的針頭,臉頰洶涌滑落的淚水一滴滴摔到了游曦的衣衫上,轉眼便浸濕了一整片衣襟。

    “游曦……游曦……嗚嗚嗚對不起游曦……對不起……”

    “我好壞……我好壞……對不起……對不起……”

    等到游曦頸后的儀器顯示提取完畢,發出陣陣綠光時,林曉寒已是泣不成聲,顫抖著手拔下了游曦頸后的提取器,但游曦卻依舊抽搐不止,口中甚至漸有白沫吐出,駭得林曉寒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無助摟住游曦,悲愴哭喊著一聲聲對不起,對不起。

    這是信息素提取器,可以將alpha頸后的信息素以高濃度的液態形式提取出來,且提取器內還自備有存取空間,能長期保存液態信息素,在需要時便能輕松取用。

    明明診所的大夫說,游曦只需多休息幾日便能恢復完好,那為何游曦此刻的反應會這般劇烈,這是正常的嗎?

    沒人能回答林曉寒心中的困惑,但這樣痛苦的游曦看得她心如刀絞。

    又是這樣,她又害了游曦,最初元帥的毆打也好,游家面臨的輿論也罷,今日她又將游曦折騰到這般駭人眼目的田地……

    也許她至始至終都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她的存在,也只會給所有人來去麻煩與苦難。

    有苦入心喉的眼淚流入口中,在林曉寒的慟哭中被吞入下腹。

    你說被吞食的淚水與清涕會流進腹中孩子的心臟嗎,孩子也會品嘗到苦澀嗎?

    林曉寒不知道,她還尚未接觸人體結構方面的知識,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消化道和生殖腔其實從不連通,她只知道這些都存在于在她小小的肚子里,疼的時候都一樣鉆心的難受。

    游曦的抽搐終于漸漸平息了下來,林曉寒慌亂抽出一旁的紙巾擦拭著游曦口角流出的垂涎,眼眶已然哭腫發痛,林曉寒狼狽細吻著游曦的臉頰,口中不斷喃喃著游曦的名字,想要在這最后的時刻再多看游曦幾眼,視野中卻全是模糊的色塊。

    她真的很愛游曦,很愛很愛。

    林曉寒無人在意的豆蔻年華,夜是陰濕地下室漏入的風,日是陸離夜店搖曳的霓虹,隔壁經常大吵大鬧的jiejie終于徹底瘋了,吵吵悲哭著什么“人生”“意義”“不公”啊,就一刀插入了自己的側頸,噴涌的血跡從房間的這頭飛濺到了房間的那頭。

    似乎是之前學過醫學的jiejie,一刀下去,一點生還的機會都沒有留給自己。

    樓上深夜的夜店依舊載歌載舞,拊髀雀躍,只有林曉寒聽見聲音發現了jiejie的尸體,林曉寒到達房間時,jiejie的身體依舊是那么溫暖,她想著此刻擠入jiejie的懷抱是否能得到jiejie最后一個溫暖的擁抱,但她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做。

    林曉寒看見有血液從jiejie的側頸流出,其中兩根管口洶涌奔騰著無邊的血液,她想著也許堵住管口jiejie就又能活過來了,于是她便走近伸手掐住了涌血的管口。

    手下的管子觸感粘膩稍韌,她木木掐著手下的管子直到jiejie完全冰涼,但在心中的幻想城中,jiejie又活了過來,jiejie牽著她的手離開了夜店,她們一起跑得很遠很遠,再也不回來。

    待第二日終于有人發現房間中的異樣時,一群人指著她的臉叫她瘋子,還說要將她關進監獄,但是監獄的工作人員把她叫過去問了一圈就將她放回來了,她又回到了自己漆黑的地下室,jiejie也沒有來帶她走。

    世界就是這般混沌無光,所有經歷都在告訴她,這般冥昭瞢暗才是世界的常態,但直到那日值班掃地,夜店的投影中正熱切播放著帝國軍事頻道。

    投影中有一位俊俏異常的士兵,一人持槍橫過萬巷敵兵,子彈碰撞敵軍的身前炸出五彩的顏料,這是帝國軍部的對敵表演賽,墻角的攝像機仰拍著翻墻高躍的士兵,士兵揮灑的汗滴在慢鏡頭下熠熠閃耀,身后的燦爛日輪似乎都成了赧顏的點綴。

    最后當這位士兵擊倒最后一名敵軍,在最高的廢墟上高舉自方的旗幟時,全場觀眾都發出了熱騰激烈的喝彩與吶喊,解說員也難壓激動異常的心情,對其贊譽有加。

    解說員說:軍部第一分隊的隊長游曦,將有望成為帝國未來的太陽??!

    那日jiejie問,人生意義是什么。

    是啊,這一切的意義究竟是什么呢。

    但至少那時那刻,隔著小小的投影屏幕,耀眼的光輝終于灑在了她的左胸,其下的血液重新翻涌,血rou也再次野蠻生長,她緊繃拘攣的人生終于得到了初次的愜意放松。

    自那之后,她便主動申請承擔了夜店每日下午的清潔任務,一邊握著扎手的掃把,一邊等著軍事頻道開播,滿心期待著那位叫游曦的少女的出場。

    有時是略帶青澀的周常匯報,有時是每日基礎的軍隊訓練,導播似乎知道每次播到這名少女時,頻道收視率便會直線上升,所以也老愛懟著游曦拍個沒完,正好方便林曉寒對著游曦的臉愣愣發呆。

    林曉寒漸漸學著頻道中游曦的樣子,她勤奮,加油干活,偷偷學習調酒的知識,努力從自己干癟匱缺的土壤中汲取著營養,她想著,等她存夠足夠的錢,她就去親眼見游曦一面。

    夜店門口的植株長歪了,老是朝著大門外生長,店長告訴她這叫植物的向光性。

    在這般昏暗的地下室中,她似乎也長歪了,老是朝那位光芒萬丈的女士投去目光,她覺得這叫人類的向光性。

    可以說,她的人生除開喜歡這輪耀眼的太陽,再無第二種選擇。

    但今日她就要永遠地離開這位光華奪目的女士了,前去一個她自己都沒有想好的偏遠地方。

    “游曦……嗚嗚嗚游曦……游曦……游曦……”

    她沒上過學,沒接觸過什么地理知識,不知道帝國的形狀,不知道世界的形狀,游曦是她所能接觸到的世界的最邊緣。

    她不停呼喚著游曦的名字,不止是在呼喚游曦,而是在呼喚她所知曉的整個世界。

    所有的不安與未知都能在這個名字中尋到令人安心的解藥,尋到能令黑暗中的種子生長抽枝的光芒。

    痛哭好一陣,林曉寒才輕輕安置好了游曦,紅腫著眼睛查看時間,她需要立馬動身了。

    她在這個家根本沒有多少東西,不到十分鐘便收拾妥當了,她在手提包中塞了一些衣物與日常用品,在背包中放上了比較寶貴的一些東西,比如提取器、她方才出門取出的六千帝國幣,以及書桌抽屜里錦繡長盒中標著她名字的那根手鏈。

    最后林曉寒還將她一直愛看的那本奇怪的書帶走了,游曦經常給她講解書中的知識,上面滿是游曦俊逸的字跡,以及她在這所宅邸中點滴幸福的回憶,她終究還是舍不得。

    打開房門,林曉寒以缺少物資的理由暫時將門口的傭人調走了,回身深深吻別了尚在睡夢中的游曦,最后的清淚滴落,滴入游曦緊閉的眼眸,順著帝國上將深邃的眼眶就此流淌消失。

    靚麗的少女告別了她棕色淺眸的心上人,也就此離開了她從少女時期便深愛至今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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