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橋高中的開放日從前三天開始預熱。

    沒辦法，作為一年之中為數不多的集體娛樂活動，學生們對開放日都非常期待，這一整周都有些躁動不安。

    但是夏小桃隨著日子越來越近顯得愈發焦慮。

    “你又彈錯了，手指是這樣擺的！”

    夏渝看到她練琴的姿勢，急得上手糾正，偏偏夏小桃因為不熟練，手型繃得僵硬。他感覺自己像在掰什么在冰箱里凍了半個月的雞爪。

    “嘖?！?/br>
    教室角落穿出一道輕微的咂舌聲。

    “小桃，你男朋友怎么又跟來了，我很有負擔??！”夏渝湊過去悄悄說，臉上有點尷尬。

    “沒事……你不管他?！毕男√腋杏X額頭微微冒汗，她正在盡力無視那道監視意味的目光，努力熟悉著譜子。

    “你是要表演什么節目嗎，名單上沒看到你耶?！毕挠宸浅栏竦刈屗匦略購椧淮?，“選好演出服了嗎？小心表演完之后……咳……咳咳咳咳……你那位的……咳咳……情敵變更多了?！?/br>
    夏渝在這里擠眉弄眼逗趣，但有點怕聞嶼發難?？墒遣环高@個賤他心里又癢癢，只能用假裝咳嗽來遮掩著一些敏感詞匯。

    “你別亂說！”她生怕聞嶼聽到，右手作錘狀要去打他?！翱煸俳涛乙淮?，我要回家了！”

    “小桃?！?/br>
    門外突然傳出熟悉的聲音，他們聽到動靜同時回頭一看，看到了方瑤伸到一半的腦袋。

    她可能是沒想到音樂教室里除了夏小桃之外還有其他人，其中一位有過一面之緣的男生還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她，讓她有些害羞，連忙小聲說，“我在樓下自習，出來休息好像聽到你的聲音，所以就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回家?！?/br>
    “我也想一起！”

    “你拉倒吧?！毕男√乙豢捶浆幍谋砬榫褪潜镏裁丛?，也許是和這幾天她與傅一舟的矛盾有關，她白了夏渝一眼開始收拾東西，悄悄提醒他，“方瑤有話和我說，你別湊上來?！?/br>
    她收拾好書包和吉他之后就往門口走，走到一半手被聞嶼拉住，輕輕搖晃著，“那我呢？”

    聞嶼這幾天說什么都要跟著上來看她練琴，來了也不跟人交流，找了張桌子就對著他倆開始寫作業刷題，活脫脫一副“雖然你們沒什么但是我就是不開心我要監視你們一舉一動”的樣子。

    “你先回去啦?！彼鲇诎矒?，在他的手心撓了一下，又馬上抽出，朝門口的方瑤大步走去。

    -

    她們選了一條人不太多的小路，沿路上有一些小吃攤，方瑤買了兩個紅薯，兩人邊暖手邊往前走。

    “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和我說？”夏小桃率先開口。

    “小桃，我最近一直很苦惱?！狈浆幍穆曇綦S著晚風飄過來，可能是略顯冷清的街道和濃稠的夜色給了她一些安全感，說出的話逐漸變得大膽起來，“你覺得一個人可以同時喜歡上很多人嗎？”

    她聽到這話咯噔一下，腦子轉得很快，難道是劇情中添加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修羅場。

    “這是不正常的，是嗎？”

    方瑤這周的精神狀況都不太好，甚至之前還因為一些事一直在偷偷流眼淚，所以是因為這樣的事讓她很困擾嗎？

    “是因為班長的事情嗎？”她頓了一下，故意換了一個角度提問，想要讓方瑤沒有那么多的負擔，“是他出軌了？喜歡上別人了？”

    “不是不是……”她急忙否認，而后又扁了扁嘴，可能是又想到了苦惱的事情，“……你還記得那天我沒有來約定好的自習嗎？”

    “記得的，他說你不來了，所以也很快就走了?！?/br>
    “那天我和轉校生……就是剛剛在音樂教室那位，”她補充道，“我和他分開之后，在路上遇到了我哥?！?/br>
    “他好像剛從什么飯局上離開，喝醉了的樣子，我就過去扶住他?！?/br>
    方瑤有些難以啟齒，但是看到夏小桃略帶鼓勵的清澈眼神，她閉上眼睛艱澀地繼續著，“他一直抱住我……說他很喜歡我，舍不得我，想要我分手……”

    “我知道這很不對，但是那是我哥哥……他從小照顧我到大，我也……我也離不開他……”

    “然后他要湊過來的時候我很緊張，把眼睛閉上了，結果傅一舟突然過來，一句話不說他們就打起來了……”

    “其實他們都沒有對我說什么重話，但是我覺得我自己錯得很離譜，我沒有不喜歡傅一舟，但是我也沒辦法看著我哥因為我這么難受……”

    “傅一舟走之前的眼神讓我有點難受，我是很認真在和他交往的……過程中也很開心……他一直都對我哥有敵意，可是……”

    “我是不是……是不是……”她渾身都開始抖了起來，說不出后面的兩個字。

    哎，NP文的女主也不全是那么快就能自洽的呀。

    夏小桃緩緩抱上去，其實這種事情她也不知道該以什么角度去安慰方瑤。這本書過程是NP，但結局卻會是1v1，如果方瑤此時難以回應哥哥的感情，同時又因為被現任男朋友撞到而內疚成這個樣子，以后上桌的角色越來越多怎么辦？

    作者可能寫爽了，苦的是敏感的方瑤。

    “可能只是因為你心太軟了?！毕男√遗闹浆幍哪X袋，“別人給你告白就動心了，裝裝可憐你就過去安慰了，說到底是他們先喜歡的你?！?/br>
    嗯？這話說出來怎么讓她突然想到了聞嶼。

    不管了，先把方瑤勸好再說。

    “那既然是他們先喜歡你，你有啥責任可負？你又沒有傷害任何人，是他們上趕著來你面前刷存在感?！?/br>
    “我們還只是高中生，說幾句喜歡就算了，哪里來的愛到死去活來非誰不可，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未來的生活都壓根沒有他們？”

    “你也有誰都不選的權利呀？”

    方瑤的表情出現一瞬間的空白，好像什么精密的儀器突然跳出既定程序一樣。

    夏小桃說出口后又有點怕這些話會影響到她的任務，又撓撓頭努力不著痕跡地找補，“開放日的時候你哥哥會來的吧，到時候好好聊一下吧?！?/br>
    “還有和班長，我看他最近也是心不在焉的，不敢和你搭話?！?/br>
    “我是覺得你不要因為他們很喜歡你然后就被情感綁架了，你一直是自由的呀?！?/br>
    “不過這一切還是得看你自己，我其實都是在說一些假大空的話啦?！?/br>
    這話倒是不假，不管未來劇情會怎么寫，方瑤這種矛盾的心情也只能她自己消化。是要直接坦然接受還是要花更多的時間去整理心情，都不是夏小桃能隨隨便便出主意決斷的。

    而且說不定在方瑤這么難受的時候，男主們已經完成了自我規訓呢？

    兩個女生聊了好一會才想起來捂在手中的紅薯。此時話題已經結束，便開始在路邊安靜的啃了起來。紅薯皮帶著點炭火的味道，內里軟糯香甜，心情也被滋潤了，于是方瑤主動轉移了話題，問到：

    “你和聞嶼怎么樣了，他表白了嗎？”

    “啊、??？”夏小桃感覺自己的舌頭被紅薯燙了一下，趕緊吐出來哈氣，含糊著說，“沒、沒有吧？”

    方瑤淡淡的微笑了一下，“我以為他很快就會忍不住的?！?/br>
    小時候方瑤和聞嶼是鄰居，從幼兒園到初中也都就近安排在一塊。

    聞嶼從小就是對自己的東西占有欲非常強的類型。

    他曾經養過一只小貓，在聞家的時候。

    在外人面前聞嶼最多只是克制的摸摸小貓的頭，但是從來不抱它，或者和旁的人說他有多喜歡那只小貓。

    但是有一次方瑤在聞家的后院看到了，聞嶼趁著大家都不在把小貓抱在懷里不停蹭，直到把它辛苦舔好的毛蹭個亂七八糟，嘴里還在和它對話，用稚嫩的口吻說著，“你不能跟他們走，你是我一個人的咪咪”

    平時假正經的小大人抱著貓在地上滾來滾去，滾到衣服上都沾上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滾累了就趴著吸貓咪柔軟的肚子，吸得開心了還抬起小腿晃蕩著。

    在別人面前要裝著不在乎，其實背地里誰摸了貓誰蹭了它肚皮記得一清二楚，最后都要討回來，這就是方瑤刻板印象中的聞嶼。

    夏小桃邊聽她講小時候的故事邊眼睛滴溜地轉，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的困擾也和盤托出。

    但是說出來方瑤估計也只會讓自己加油，說一定支持之類的。

    還是下次再坦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