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起，兩儀繪川仰頭看著攝像頭，接起電話。

    “九山先生？”

    “你現在能再來一次警視廳嗎？”九山警部的說話聲依舊是有氣無力的，“我剛才把你的情況報給上級了，上級打算遠程連麥溝通，再聽聽你的意見，監控也會連接在上級的電腦上，有問題嗎？”

    兩儀繪川笑問道：“上級是換人了嗎？這好像不是之前那個上司的風格?！?/br>
    “是啊，”九山警部嘆氣道，“內部大排查，上司也先換了個，據說是警察廳調過來的，先臨時管一下我，之后職權可能還會再變化?！?/br>
    警察廳？兩儀繪川感慨道：“哇，這是下派了吧?！?/br>
    九山警部的嘆氣就沒停過：“誰說不是呢……你方便的話就過來吧?！?/br>
    攝像頭一直沒有變化，兩儀繪川移開目光，應道：“行，我剛才遇到熟人聊了兩句，現在還在警視廳，馬上就能到?！?/br>
    “你還是小心點，不要在警視廳逗留太久，萬一被組織的人看到，可能會有危險?！?/br>
    兩儀繪川心下笑嘆，其實不會有什么危險……不過她還是道謝，感謝提醒——這時候也只能感謝提醒。然后結束對話，把椅子都擺回原樣，迅速而隨手把她和降谷先生可能留下的指紋都擦了，戴好帽子，離開小會議室。

    .

    房間昏暗，只有顯示屏瑩瑩亮光。

    顯示屏對面，有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性靠坐在皮質老板椅上，左手單手撐著下巴，食指指尖壓著入耳耳機。

    面部輪廓流暢好看，但半邊臉都處于陰影中，而神情和視線也被眼鏡折射的瑩光遮住。

    顯示屏的中央是一位女性，將黑發嚴嚴實實盤在頭頂，灰白色風衣黑色闊腿褲，不管是裝扮妝容還是動作都看起來利落干凈。她迅速把指紋擦干凈，確認地上沒有頭發等痕跡殘留，就戴好偽裝，迅速離開小會議室。

    耳機里，從頭到尾都很安靜。

    “……真是不得了啊，綾田小姐?！?/br>
    狹小的空間里，除了主機風箱轉動的聲音，只有他的感嘆聲。

    沒有任何人回應他，小會議室的畫面，也從綾田警官的單獨靜坐、與他隔著攝像頭的對視，徹底成為無人的空蕩沉寂。

    這位男性輕擊鼠標，監控頁面切換。

    九山警部困倦打哈欠的側臉清晰顯現，打哈欠的聲音也清晰傳入耳中。

    他不為所動，只拿出手機，回復短信。

    【畫面和聲音都很清晰，監視沒有問題?！?/br>
    .

    兩儀繪川再次進入九山警部的辦公室時，忍不住捂嘴打了個哈欠——打哈欠會傳染。

    九山警部剛想開口道歉，然而他那不知名的上司已經打通了他的手機，一切聲音都可以從電話里傳出。于是九山警部只能對她露出訕笑，直入正題：“上級總體對你的態度是支持的，但是你現在在組織的地位，可能并沒有到達能接觸到警視廳高層臥底的高度，這是上級對你疑慮的地方?！?/br>
    兩儀繪川眼皮都沒眨，先自己拉了椅子坐，然后直接開口：“我現在明面上是一家會社的社長，而在組織里，我已經接觸了組織百分之七左右的資金鏈條，部分代號成員的資金發放已經是過我的手?？梢酝ㄟ^試探他們來獲取臥底的信息?！?/br>
    九山警部正想再說什么，但電話里直截傳出外放的電子機械音：“你如何保證自己不會反過來被組織利用，得到錯誤的臥底信息？”

    語氣冷酷，加上電子機械音特殊的非人感，甚至一瞬間有森冷的錯覺。九山警部無聲嘆氣，但兩儀繪川毫無動容。

    “當然不可能代號成員說臥底是誰，我就相信是誰，肯定還會再查——而金錢流轉是不會騙人的，”兩儀繪川攤手，露出自信的笑，“不僅是臥底的金錢流轉，甚至組織的資金流轉也無法騙人，就算倒騰了好幾家皮包會社，但任何流水都有終點，如果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感覺我可以從資金鏈，摸出組織明面上最大的會社集團?！?/br>
    ——烏丸集團，又是一道對著答案寫驗證結果的題目。

    電子機械音只說：“內部問題還沒解決?！?/br>
    兩儀繪川笑道：“我的身份如果被發現，那現在應該和蘇格蘭一起死了。既然現在我還好端端站在這，說明我還沒有露出馬腳。歸根到底，現在該害怕的為什么會是我？應該害怕、應該瑟瑟發抖的，應該是臥底在警視廳的那只老鼠才對?！?/br>
    九山警部側目而視，就算是為了堅定信念，她說話的氣勢也還是太足，會給人一種錯覺，仿佛什么都打不倒她。

    電子機械音的語氣毫無變化：“好的，我了解了?！?/br>
    電話在下一刻掛斷，只留下“嘟嘟”的空忙音。

    兩儀繪川眨了眨眼，面部神情終于多了些困惑和不解：“現在是？”

    九山警部也搖頭，哭笑不得地感慨：“要不是有警察廳的緊急文件現在就放在抽屜里，我都不敢相信，這個完全不露面，說話都用機械電子音的家伙就是我的新上司?！?/br>
    兩儀繪川懂了，新上司的新特色。

    第13章 卡納迪恩

    她安下心，又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表現，就，還行吧，正常水平。

    說來，她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總感覺在忽悠人這一塊還挺利索，噫。

    然而想不起來，游戲合同有“根據玩家需求屏蔽對應記憶”的條款，以至于她對自己的認知存在空缺。身份，工作，具體環境，全是屏蔽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