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很難
姜時昭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校服給脫了。 她攥著衣角拖著踹開地下室的門,和陳桁對視一眼,把手上的衣服扔給他。 “還你,臭死了,我一整天都能聞到你的味道?!?/br> 陳桁望了那校服一眼,“這是干凈的?!?/br> 姜時昭當然知道這是干凈的,因為她就是被這上面的皂味熏得想吐的。 那枚陳桁名字的胸牌在拋物途中啪嗒掉下,他彎腰拾起,對姜時昭指去。 “對了,你的那件在浴室?!?/br> 沾有她體液的校服被掛在晾衣桿上,已經洗好,但卻沒干,摸上去濡濕一片,散發同樣淡淡皂味。 姜時昭一言不發地沉著臉從浴室出來,拎起書包啪一聲壓在陳桁的書上面,倒出一堆作業給他。 陳桁看她的把筆塞進自己手里,她溫熱的體感觸碰過食指殘留的虎牙印記,兩顆血痂左右對稱,像被吸血鬼采血了。 “這不是我的書?!?/br> “先寫我的?!?/br> 對上陳桁不贊同的目光,她冷冷強調:“這是你欠我的?!?/br> 誰讓他昨天這樣對她。 身體依舊酸痛不堪,姜時昭爬上床榻,只想要好好打盹,讓身體恢復成平日里那種生龍活虎的樣子。 沒再有一句多余的話,她沾到枕頭,四肢倍感沉重,不一會就失去意識,進入了夢鄉。 不知怎的感到一陣尿意襲來。 低下頭,姜時昭看見自己赤身裸體地被關在一間黑屋,聚光燈打在身上,像被涂抹過一樣翻白,面前有只小小的痰盂,就像是為她現在的境地量身打造而準備似的。 小腹脹痛不堪,再走一步都會漏出的樣子,她僵在原地,一面看著那只痰盂,一面捂住小腹扭動身體阻止尿液出來,掙扎片刻,還是屈服于生理欲望,四下張望,伸手把那痰盂撈過來放在了身下。 嘩啦啦的液體射進去,堆積成晃悠的波紋。 鼓漲感終于得到緩解,她滿意地從痰盂起身,動作和雀躍的心情猛然下沉。 她和一雙淡漠的眼睛對上了。 那種眼神她再熟悉不過,昨天也這樣,直勾勾盯看自己,遠遠的,像個旁觀者。 可那人的雙指不知為何又是濕濡的,噠噠地往地上墜水,他也沒管,只依舊用這種居高臨下的神情俯視,他越這樣,姜時昭就越覺得下腹酸脹。 可是,明明尿液都已經排空了。 怪異的羞恥感充斥身體,姜時昭在那間黑房里閉上眼,身體突然猛地一抖,醒了。 原來是夢。 姜時昭拍拍胸脯,還好還好,視線從天花板挪下去,那雙夢里的琥珀色眼眸居然近在咫尺,她嚇得尖叫一聲,往后退去。 “姜時昭?!?/br> 手腕一緊,陳桁拉住她。 “有病啊,離我這么近做什么?” 后腦勺差一寸就要撞上床板,姜時昭也意識到了,沒再往后退縮,只是一個勁的抽手,渾身上下都十分抗拒陳桁的觸碰。 掌心繼續縮緊,陳桁垂眸看見她頸部鼓起一小弧的毛囊,鑲在裸露出的新紋之上,更加斑駁紛亂,他又抬頭看她的眼。 “你夢見什么了?!?/br> “關你什么事。你趁我睡覺,離我這么近,想做什么?” 姜時昭雙手雙腳并用,想將眼前這個給推開,不過以卵擊石,陳桁沒半點要動的跡象。 面對這一連串的詰問,陳桁倒沉默下來,冷然看姜時昭抵觸的樣子,指尖一送,放開了她,自動與她拉開一段距離。 “終于舍得說話了?” “什么?” “你從放學回來,就有意的對我進行忽視?!标愯於嗽斔?,“為什么這樣做?” “我昨天被你搞得很累,所以不想說話,不可以?” 話題被引到這上面,陳桁就選擇不再繼續,拍拍她道:“起來吧,作業都寫好了?!?/br> 姜時昭半信半疑地爬下床,到桌邊檢查作業,今天一共五科作業,全被陳桁一本不落的寫完了。 才睡著不過兩個小時,她一面狐疑一面翻:“……你不會是抄答案的吧?” “沒有答案?!?/br> 陳桁淡道,“在旁邊替你想了思路,怎么做,怎么解,這些都要靠你自己?!?/br> 定睛一看,上面果真沒填寫完整,只用鉛筆規整的附上推導邏輯,以及寫出相對應的知識點。 姜時昭神情又頓時萎靡下去了。 陳桁其實說的沒錯。 從放學到現在,她就一直實行從書本上學習到的新知識。 有個說法是當狗狗犯了錯,通過忽視它的行為和舉動來讓它意識到主人不喜歡剛才它的舉動。 姜時昭認為自己今天在和陳桁交鋒時,將這種忽視感傳達的很好,不僅被他看穿不說,還對此顯得漠不關心。 滿打滿算他在這也已經有九天了,雖說還有五天競賽集訓才算結束,但這段時間陳桁對她的態度不但沒有軟化,還是這幅難以管訓的樣子。 兩次劑量的催情藥,才堪堪讓陳桁脫掉褲子,本以為昨晚能讓他心甘情愿地服務自己,沒想到又被壓在身下,還在他眼前噴水了。 這人好像總有逆轉下風的能力,姜時昭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在學校埋頭苦讀了一整天功能性書籍,但效果究竟如何,自己心里其實也沒底氣。 盡管書上也在反復強調,時間和耐心很重要。 她撿起那本練習冊,一本一本塞回包里,走到浴室扯下自己的那件半濕的校服。 然后把那裝有陳桁作業的文件袋從枕頭底下抽出來拍給他。 “做你那破題去吧?!?/br> “姜時昭?!?/br> 陳桁低沉的嗓音從沉寂里傳來,姜時昭沒有理會,伸手開門,又聽見他聲音不咸不淡地從身后響起。 “你不可以高興就來,不高興就拍拍屁股走人?!?/br> “那又怎樣?” 她懨懨地轉頭,語氣冷靜而沉緩。 “這是我家,你只是住了幾天,還真這把這里當成是你的領地了?要走的話,也是你走?!?/br> 陰影落下,淡淡的皂香,弄得姜時昭心煩,她轉身就要離去。 啪! 半開的門縫被陳桁按壓回去,他在身后,伸出雙臂圈住躁動的姜時昭。 陳桁目光垂在那雙不耐的雙眸,打量片刻,像是思索。 “你在生氣。為什么?” “你覺得呢?!?/br> 姜時昭任由陳桁這樣靠近自己,迎上眼神,前仰著示威。 “我不知道你們好學生是不是大腦構造和普通人就長得不一樣,你從來都聽不懂我講話,每次都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讓你干我想做的事情,還好意思問我為什么生氣?” “是因為作業?” “所有事?!苯獣r昭說,“你都讓我很惱火?!?/br> 憑心而論,他對自己的吸引力只在于那張皮囊,褪去那張秀色可餐的好長相,陳桁和張三李四沒什么兩樣。 她突發奇想將人囚禁在家,只是為了快點加速這漫長冗雜的追求過程。 但怎么就連被她加速后的過程,也這樣乏味和枯燥? 不過是憑著有幾分姿色入了自己的眼,憑什么一直這幅傲氣沖天的樣子? 姜時昭緩緩開口,“我尤其,不喜歡你昨天那樣對我?!?/br> “哪樣?” “強迫我,不征求我的意見,還把我壓在身下?!?/br> “可我也不喜歡你把我關在這里,姜時昭?!?/br> 陳桁聽完,只是靜靜點頭,像在贊同。 “如果你一定要我做那些事,就應該知道很多東西不能兼得?!?/br> 姜時昭問:“你對喜歡的人也是這樣嗎?” 陳桁說:“我沒你這么多豐富的情感?!?/br> 她把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所以說,你的意思是……” 面意識到什么,厭下去的眸子突然一點點的睜大,姜時昭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好奇。 “不是吧陳桁,你是說,你活到現在,連喜歡都沒喜歡過人?” 從他過于平靜的雙眸中,姜時昭更加肯定這是真的,她搖頭道,“我不相信,你難道沒有過那種悸動的——” “這不是我人生中的優先級?!?/br> 陳桁靜靜看那雙逐漸生動起來的小羊眼,里頭折射某種晶瑩的童真。 “不是誰都可以有像你一樣擁有永遠任性的權力,姜時昭?!?/br> “所以你的優先級是什么?”姜時昭問,“學習?考試?出人頭地?” “你不需要知道這些?!?/br> 說了一堆車轱轆話,姜時昭仍舊想不通陳桁把自己攔截意欲何為,文件袋里的作業都已經按照約定給他了,即使她不滿意陳桁不按要求做事,她也沒撒潑打滾,甚至也沒強迫他做任何事。 她老老實實地遵守著賭注里的規定。 這樣的循規蹈矩讓姜時昭發現,自己最開始對陳桁美貌的那種覬覦,好像也都因她和他交鋒間的那種不快給差點撲滅了。 在這時,姜時昭突然想起今天午飯前林菁輕對自己的話。 「要是太兇了還是算了吧,畢竟要是咬到人受苦的是你,不行就給它放回去吧?!?/br> 堅持很難,但放棄很容易。 姜時昭想,是不是,其實不得到或許才是更好的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