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悶
姜時昭回到房間,在手機上劈頭蓋臉地給學長罵了一頓。 學長委屈:蘿卜青菜,各有所好,再說了,我讓你照顧他,你是怎么照顧的? 姜時昭不愿回憶,把手機扔在一邊,聽見樓下喧囂依舊,依舊感到放心不下。 地下室通道在庭院,是姜洪國的酒窖入口,以前雇傭過門衛看守,陳桁被關的地方就是門衛以前的臥室。 剛才謊稱散步出去的時候,姜洪國沒有多管,倒是那個江淮裕,在飯桌間抬頭看她一眼,給她看的多少有些心虛了。 樓下不知誰說了句,今天大家都有點累了,我看就到這吧! 笑聲應和聲推杯換盞的碰撞聲在這之后到達頂峰,又緩緩降落。 手機又叮一聲響起。 學長的消息:明天競賽班放學早,我來找你玩啊。 姜時昭懶得再理,給手機開了勿打擾模式,專心伏案寫起了作業。 - 周五主課結束后,就剩幾節可以渾水摸魚的勞逸課,因為是周末前一天,放學也早,留有富足的時間給同學參加社團與學生會。 姜時昭按照老師的要求在學生會和幾個同學一起計分,紀檢部每周都要評選出哪個班級最后拿了這周的流動紅旗。 姜時昭消極怠工,統計一會兒就要和同學扯閑天聊八卦,喝多了水又要趕忙去上廁所,實質性的工作是一點都被做,好不容易挨到結束,走出校門,看見一張討嫌的臉。 學長氣喘吁吁地跑上來,拉住她的衛衣帽檐。 “別生氣了,我帶你去玩啊?!?/br> 姜時昭扯著那帽檐布料要走,拉扯間倒吸一口涼氣。 學長立馬松了手,才看見她脖上裹了條詭異的厚圍巾,忽然笑了,曖昧地打量她一番。 “不是吧,陳桁這么變態?” 何止是變態。說起這個姜時昭又來氣了,轉頭要走,學長立馬道歉,伸手摟住姜時昭。 “哥帶你去解解悶,我朋友說后街那新開了家夜店,他們要去,今晚一起???” 姜時昭把他那的手推開,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我臉上寫著未成年這三個大字,哪家酒吧安保會放我進去?” 學長賊兮兮地笑了,“這還不容易?你這么漂亮,穿的成熟些,搞點小吊帶,再帶個口罩,我們到時候把你一圍,沒人發現的了?!?/br> 姜時昭沒去過夜店,這種體驗讓她感到新奇,回到家,果然沒再有功夫去想陳桁的事,伏案寫著作業,腦子一直被那幻想出的夜店旖旎氛圍所占據。 嗡嗡、嗡嗡、嗡嗡。 姜時昭被那聲音驚得一震,接起電話。 “好我知道了,你別被人發現啊,就站在那等我?!?/br> 別墅區依山而建,每戶人家間相隔甚遠,姜時昭迎著風哆哆嗦嗦走了半天才到了小區門口。 “小姐,這是您的外賣?!?/br> 道了謝,姜時昭接過袋子,藏到大衣里去。 回到家,她沒有進門,而是悄悄拐到庭院的玻璃房,對著電子屏輸密碼,過一會,門咔嚓彈開,她就順著樓梯咚咚咚地下去。 地上那碗粥已經空了,碗邊結了層薄薄的米痂,陳桁幾乎保持昨天的姿勢倚靠在床邊,閉著眼,額上出了層虛汗。 她沒有靠近,冷冷地踹了踹他,“喂?!?/br> 陳桁被踢得歪到了一遍,緩緩睜眼,動作遲鈍且滯緩。 姜時昭見他這幅病懨懨的樣子,默默說了句活該,伸腳點點陳桁,“醒醒?!?/br> 陳桁轉眼又闔上了那雙猩紅的眼眸,對她置若罔聞,樣子很是虛弱。 現在她不僅不生氣了,好像還有點得意。 “我都跟你說過了,要是一直不弄出來,就會持續發燒,你當我是開玩笑騙你玩的?” 等了半天也沒見他有反應,姜時昭又踢了踢他:“喂,別裝了?!?/br> 陳桁閉眼,眉頭緊鎖,根本連動都不動一下。 姜時昭試探叫了聲:”陳桁?” 他沒有睜眼。 腦海里開始閃現無數新聞標題,什么少女因愛生恨囚禁追求多日的學長啦,或是妙齡少年慘死地底,兇手竟是同校追求者什么的。 且不說姜洪國婚期將近,要是陳桁出了任何閃失,不說姜洪國完不完,她已經先被那群捧陳桁臭腳的老師群起攻之了。 可陳桁這人不僅不識好歹,還有被迫害妄想癥,姜時昭摸了摸脖子,壯著膽靠近,彎腰去給陳桁解在脖上的那根粗厚鐵鏈。 盯著陳桁虛弱那樣,姜時昭就來氣,“你這倔驢,我都說了是因為催情藥,做一下就能好的事,非要把自己熬成這樣?!椰F在給你松綁,起來去洗個涼水澡,聽見沒有?” 根鏈條是以前她們家用來鎖鐵藝門的,年歲已久,連鐵銹都氧化成粉,輕輕一碰落了一地的灰。 室內只點了盞燈照明,昏黃的光線使姜時昭看不清鎖芯位置,姜時昭蹲在陳桁面前,弓著背找鏈上的鎖頭,試了幾次都沒能將鑰匙送進去。 “不是,這鎖怎么這么難解?磨得手痛死了……” 剛想直起腰休息,抬頭一瞥,差點沒給她魂嚇飛。 陳桁不知什么時候睜了眼,被她強行踢醒的目光就懸在腦袋上方,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她又慌慌張張地俯下身,“等一下,馬上就好了?!?/br> 沒聽見陳桁回答,姜時昭靠近那片赤紅的頸項,動作越弄越急,噴出的呼吸也愈發短促,噴到那片血跡斑斑的頸部皮膚,又悶熱地將一股咸濕的鐵銹味彈回。 慌亂間她的甲蓋不小心刮噌到脖間那處破損,陳桁喉結滾動,小臂微抬。 姜時昭立刻猶如驚弓之鳥般地彈開,“你做什么?” 那手臂伸向她護住頸部的雙手,停頓片刻,握住那支牢牢蜷縮成團的右手。 掌心翻動,他把那枚鑰匙從她手里抽了出來,盯視姜時昭慌亂不堪的臉,仰起頭,插進鎖眼,轉開鎖頭,動作行云流水。 嘭—— 他扯下鐵鏈扔到地上,緩緩起身。 姜時昭后退一步。 陳桁問她:“衛生間,在哪?” “那里?!苯獣r昭給他指去,“里面浴巾和換洗衣物都有?!?/br> 陳桁沒多說話,慢慢朝浴室走去。 室內死寂無聲,過一會,聽見錯落的水聲響起,姜時昭才松了口氣。 學長:姜學妹,你準備好了沒有呀,我們九點準時出發哦。 手機震動,學長又發來圖片??湛ㄗ蠑[滿了酒,五彩絢爛的燈光圍繞在周圍,看上去一派紙醉金迷。 姜時昭回:現在才六點,急什么,九點準時到。 想了想,她點進同桌林菁輕的聊天框:輕輕,你晚上有空沒? 林菁輕秒回:咋了? 姜時昭在鍵盤上打:學長約我去酒吧,你想不想和我…… 叮一聲,林菁輕發來消息:我被mama帶到醫院了,外公早上摔了一跤,聽說還要住院,唉。后面跟了兩個哭泣的表情。 姜時昭把剛剛打的字刪到底,輸入鍵在屏幕上跳躍:沒事,我就隨口問問,你好好看望外公。 打開袋子,拆掉包裝,姜時昭拿出從外賣軟件上購買的純色吊帶。 為了顯得更像成年人,她特意選擇自帶罩杯的那種吊帶。 她爸管她管得嚴,外賣和快遞都要事先告知家里,姜時昭被逼無奈,只能在這先換好衣服,再去處理外賣垃圾。 撐頭脫掉衛衣,姜時昭望了眼熱氣騰騰的淋浴間,遲疑片刻,還是揪著短袖底,掀過腦袋,把最后一件短袖也褪去了。 胸罩是兩年前買的,給她現在小了點,王媽沒問,她也懶得提,湊合著用到現在。 兩手繞到背后,輕松解開搭扣,白晃晃的胸部立刻跳出禁錮,姜時昭脫下胸罩,放在腳邊。 rutou被地窖陰惻惻的空氣凍得挺立起來,姜時昭揉搓一下,正要往上套吊帶,猛地發覺周圍寂得可怕,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連淅瀝的水聲都消失了。 啪嗒、啪嗒。 水珠滴落地板,聲音悶厚、低沉。 一汪小小的水灘。 目光上挪,骨骼分明的大掌輕搭門把,衣服肩膀處濕了半截。 浴室的門不知什么時候敞開了。 陳桁就靜靜地站在門前。 姜時昭僵硬地抬頭,緩緩地對上了一雙陰沉沉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