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霍琮唇邊揚起一絲弧度:“說明阿姨比你敏銳多了, 有眼光?!?/br> “我要沒眼光, 我能看上你?” 酈黎話一說完, 就察覺到自己好像不小心又夸了霍琮一回。 果不其然, 霍琮又湊過來,似乎還想跟他繼續。 但這次酈黎可不買他的賬了。 “免了,”他正色推開霍琮, “既然不做到底,那你就老實點, 反正你現在這樣……” 他故意上下打量了霍琮一眼,小聲嘟囔道:“和安竹也沒啥區別?!?/br> 霍琮的眉頭狠狠一跳。 但酈黎已經眼疾手快地披上紗衣,連滾帶爬地跳下床榻沖了出去,隔著老遠,還能聽到他放肆的笑聲在夏日的晚風中回蕩。 霍琮甚至都來不及告訴他,他穿的其實是自己的衣裳。 ……罷了。 霍琮搖搖頭,準備等下再出門找人。 但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至始至終都是上揚的。 安竹從門口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問道:“霍大人,可需要為您準備熱水?” 霍琮:“……打桶涼水來吧?!?/br> “好咧?!?/br> 安竹十分殷勤地指揮著兩個嘴嚴的小黃門抬來了一桶涼水,并叮囑他們,霍大人今天就進宮的消息絕不能走漏半點,否則就拿他們是問。 兩個小黃門連聲答應著,放下桶就退下了。 安竹把帕子遞給霍琮,笑著說道:“霍大人,您以后要是得空啊,多來宮里陪陪陛下。我都好久沒見陛下笑得這么開心了,每次您一來,陛下連吃飯都能多吃半碗呢?!?/br> 霍琮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這些日子,宮里或者前朝,可有什么人或者事叫他煩心的?”他問道。 “宮里……那應該是沒有的,這宮里上上下下,都對陛下崇敬有加,”安竹想了一會兒回答道,“前朝也還好,有陸大人和高大人全力支持,陛下的改革推進的還算挺順利的。就是最近黃龍教的事兒,還有兵部……” 他猶豫起來,不知該不該說。 “兵部?” 霍琮微微皺眉,這個他可沒從酈黎聽到過,“怎么回事,兵部怎么了?” “如今的兵部尚書孫恕,您也知道,和穆玄穆大人一樣,是個老資歷的將軍,”安竹為難道,“但陛下不喜歡他的性子,說太油滑了,可此人八面玲瓏,即使是清算嚴黨,錦衣衛也沒找到他的把柄,加上早年也打過幾場勝仗,所以還是讓他當了兵部尚書?!?/br> “孫恕,我知道這個人,”霍琮點點頭,“他很適應官場上‘和光同塵’那一套,肯定沒少貪,怎么會查不出來?” “所以陛下說這人油滑啊,”安竹無奈道,“這人確實投靠嚴彌,也貪了不少銀子,可陛下親政后,沒等錦衣衛上門,他就把這些錢全部裝箱封好送到了戶部,還把這些年來收受賄賂的賬冊都交給了陛下?!?/br> “后來陛下查處黃龍教余毒,他又連夜把自己囤的一倉庫……那個叫什么‘大//麻’的玩意兒,全部上交了。還痛哭流涕地跑來跟陛下說,自己也是被人蒙蔽了,以為這東西有藥用,才會叫手下人多囤些給自家用?!?/br> “他家親眷有多少,能用得上一倉庫大//麻?” 霍琮冷笑一聲:“滿口胡話?!?/br> 安竹:“陛下也是這么認為的,但苦于實在找不到證據。但就在您來的前一日,季大人那邊傳來消息,說邊軍軍需出了大問題,他正在試圖追查,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證,還沒來得及審呢,人就莫名其妙死在獄中了?!?/br> “死了?”霍琮眼神一凜。 雖然知道在場只有他們兩人,但安竹還是壓低聲音道:“邊軍這塊,從前是歸嚴彌手下將領管,但那人現在已經死了,這塊就順理成章移交給兵部了?!?/br> “這人又是怎么死的?” “深夜家中突遭大火,一家子燒得干干凈凈,連管家都沒能逃出來?!?/br> 怪不得查不出來,霍琮心想。 這孫恕,看來是個心狠手辣又果決狡詐之輩。 從季默到沈江,兩任指揮使都沒找到這位的把柄,還知道及時服軟能屈能伸,也算是個人物了。 兵部的事情是國家頭等大事,酈黎沒跟他說,大概是心里已經有了主意,霍琮把帕子在水中浸濕,正準備站起身擦拭身體,扭頭就看到安竹正巴巴地看著自己,腦海中頓時蹦出酈黎方才的話來。 “你還在這兒做什么?” 安竹一聽霍大人這語氣不對勁啊,立馬識趣地行了個禮,腳底抹油溜去去搬救兵了。 救兵正站在漢白玉欄桿旁喂魚,聽著安竹把方才和霍琮私下里的對話復述了一遍,酈黎“唔”了一聲,說:“去準備晚膳吧,別太油膩,他長途跋涉,今天就吃點清淡的?!?/br> “是?!?/br> 酈黎在夕陽余暉下撒完最后一把魚食,拍了拍手,在一旁宮人端來的銅盆里洗了洗手。 洗完后,他忽然一怔,恍然發覺自己好像已經適應了這樣身邊總有人跟著、時時刻刻被人伺候的生活,也適應了用發號施令的口吻說話。 這種感覺……怎么說呢,不能說好,也不能說不好。 就是偶爾也會懷念從前。 他媽是個很愛干凈的女人,哪怕他都工作了,如果回家不洗手就端碗筷坐下吃飯,還是會被毫不客氣劈頭蓋臉罵一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