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她不敢抬頭,聲音還帶著幾分顫意:“貧道曾為鴛鴦樓歌女,后被嚴賊看中強納入府做妾,嚴彌死后,貧道自知罪孽深重,便自尋了一處道觀帶發修行?!?/br> 一片嘩然。 歌女、嚴彌小妾。 這兩個標簽,每一個都狠狠戳中了朝臣們敏.感的神經。 更別提這女子還生得如此嫵媚動人了。 還什么帶發修行,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正經道士! “朝堂重地,陛下怎可讓出身青樓的低賤女子踏足?”當即就有大臣鐵青著臉,準備甩袖離開,“吾恥于與其為伍!告辭!” 酈黎認出來,這位之前還在慷慨激昂地說,自己的兄弟父親都死于錦衣衛之手,所以哪怕糜軀碎首,也要讓他下旨誅殺季默,報此殺父之仇。 “鶴薇是朕找來的人證,”他挑眉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位應該是刑部侍郎吧?平日里審理案件的時候,難不成碰上涉案的三教九流,刑部上下的大人們也都是這套‘君子遠庖廚’的做派?” 那大臣的腳步僵住了。 他本想給陛下甩個臉子,誰知道,酈黎竟直接開始質疑起他的工作能力? 沒辦法,只好勉強解釋道:“臣只是覺得,這種女子不該出現在朝堂之上,審理案件時,自當另當別論?!?/br> “方才你不還說,哪怕糜軀碎首,也要報殺父之仇嗎?” 大臣昂首道:“正是!” 酈黎絲毫不給他面子,笑道:“這還沒刀斧加身,只是朕叫來了個嚴彌小妾,怎的,就開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了?那愛卿這殺父之仇,未免也太廉價了些?!?/br> 大臣被他懟得臉色青青紫紫,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后只得灰溜溜地回到了隊伍里,以袖掩面。 酈黎懶得再搭理他,直接對鶴薇說道:“你繼續說,究竟發生了什么?!?/br> 鶴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是,多謝陛下?!?/br> “奴家離開嚴府后,一直在道觀中潛心修行,突然有一日,有一位身穿錦袍的貴人找上門來,說要問我幾件事?!?/br> “奴家見那人帶了一群打手,來勢洶洶,不敢不從。誰知他竟把奴家帶到一處密室里,拿出了一副畫像,問奴家嚴彌身上可有胎記,是否見過嚴彌年輕時的樣子,與這副畫像上的人可有幾分相似……” 陸舫猛地打斷她,喝問道:“那畫像上畫的人是誰?” 鶴薇臉色慘白,不敢說話。 何兌蹙眉道:“朝堂之上,天理昭昭,有何不能說的?” 鶴薇戰戰兢兢地抬頭,飛快地看了一眼坐在龍椅上的酈黎。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居然有人懷疑,陛下是嚴彌的血脈? 眾人皆露出了世界觀破碎的神情,酈黎似乎也被氣得不清,他胸膛劇烈起伏,高聲道:“快說,究竟是誰!朕恕你無罪!” 鶴薇猛地閉眼,“是……是陛下!那畫像上畫的人,是陛下!” “呯!” 酈黎隨手抄起安竹捧在懷里的陶罐,發狠地朝地上一砸,末了,一言不發地重新坐了回去,一套震怒的流程走的相當絲滑。 “繼續說?!彼幊林樀?。 余光注意到霍琮用腳踩住了一塊碎裂的陶片,酈黎心中一?!皇歉鐐?,你還準備把這玩意兒拿回去當紀念品嗎?這玩意兒可是老百姓用來腌咸菜的,正因為不值錢,他才會拿來砸啊。 鶴薇可不知道他內心的腹誹,她語速飛快道:“那人問完奴家這兩個問題后,又拿出了一副畫像?!?/br> 話音落下,所有大臣心臟都狠狠一抽—— 不是,還來? “奴家定睛一看,嚇壞了,”鶴薇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楚楚可憐道,“那上面畫的人,竟是定遠侯!還是穿了女裝的!” “臨走前,我聽那人自言自語,他說,陛下此前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宗室子,嚴彌卻一力保陛下上位,表面是權臣擅權,實則是……是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 “而羅登被封定遠侯,這個封號,天下人都知道,是本該給征討匈奴大勝的將軍的,可羅登帶兵,卻從未離京超過八百里,還屢屢勸誡嚴彌不要對匈奴用兵,維持兩國和平,難道這不算是女兒柔情嗎?” 鶴薇深深低下頭,咬牙說道: “那人認為,羅登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匈奴公主,身材高大,聲音粗獷,因而女扮男裝多年,都沒被旁人察覺?!?/br> “她隱瞞身份,與親子骨rou分離,嚴彌覺得虧欠她,所以封她為定遠侯,想要借此彌補羅登偽裝身份,為自己誕下龍子的辛苦……” 殿內瞬間響起一片激烈咳嗽聲。 何兌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渾身發抖地指著她大罵:“荒唐至極!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酈黎生怕這老人家又撅過去,趕緊讓安竹把自己提前準備好的中藥發放下去。 何兌喝了半碗下去,臉色稍稍好看一點了。 等緩過氣來,他立刻繼續破口大罵起來,嚇得安竹趕緊把剩下半碗也給他灌了下去。 “然后呢,”陸舫這個捧哏又及時上線了,“你說了這么多,和季指揮使又有何關系?” “季默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時常在宮外走動,奴家當日回去后,越想越心中忐忑,便主動去鎮撫司找上了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