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季默:……? 等反應過來后,他猛地跪下,惶恐道:“陛下何至于此!哪怕真到了城破那天,臣也定會拼死保護陛下出京的!” “朕知道,”酈黎安慰他,“你別慌,求援消息朕已經傳出去了,現在就看衛尉那邊能調動多少禁軍了。只可惜他手中沒有兵符,但衛尉在軍中聲望深重,陸舫那邊又有朕給的私印?!?/br> “這兩人合力,只要能調動一萬人馬,速戰速決,咱們就有勝算?!?/br> 季默一臉不信,“那陛下為何要寫遺書?” “刀劍無眼,朕這不是以防萬一嘛?!?/br> 就算他真的這么倒霉,也得讓好哥們知道自己把宮中的寶貝藏在哪了,酈黎想。 他辛辛苦苦攢下來的one piece,可不能就這么便宜了外人。 酈黎寫完最后一筆,長吁一口氣。 感受著指尖的刺痛,雖然知道不太衛生,還他是忍不住低頭伸出舌尖舔了舔,俊俏秀麗的落尾眉微微跳動,眉頭蹙成一團。 “疼死我了……” 季默慌張轉身:“臣為陛下去找藥——” “不必了?!?/br> 酈黎放下手,走過來,把遺書鄭重交給季默:“如果朕有個萬一,記得把這封信交到你主公手上,叫他為朕……”他本想說報仇,但想了想又改口道,“叫他為朕好好活著,長命百歲?!?/br> 季默眼眶通紅地看著他,顫抖著收下了血書。 酈黎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又跺了跺跪麻的腳,抬頭沖季默露出一個釋懷的笑容。 “成敗在此一舉,”他說,“通知李臻,告訴他,能不能當上國師,就看他今晚的表現了!” * “車里的人下來!” 城門處,相國府的侍衛攔住了即將出城的沈江,并喝令馬車里的人一并下來,接受審查。 衛尉府的長孫媳婦抱著懷中哇哇大哭的孩子,慢慢下了馬車,低頭沖那人福身:“大人?!?/br> 幸好,她的神色還算鎮定,不至于叫人一眼就看出異樣。 寅時快到了,沈江趕緊又往那侍衛懷中塞了兩塊碎銀:“大人,這孩子是我家老爺的遺腹子,所以得一并帶回老家,還望行個方便?!?/br> 但那侍衛還是糾纏不休:“遺腹子?該不會是京城中哪位官員的家眷吧?相國可是說了,國難當頭,但凡有官員家眷敢私自出京,這可是進天牢的大罪!” “真不是,真不是,”沈江苦笑道,“小人怎么敢偽裝身份騙兩位大人?再說了,這京中哪家大官不是妻妾成群,后院子孫滿堂?小人手無縛雞之力,還敢帶著夫人幼子上路,也不怕叫土匪半道劫了,白白葬送了全家性命?!?/br> 但沈江的眼神已經冷了下來,如果這人再繼續拖延下去的話,那自己也只能…… “二位大人,”忽然一道聲音從身后傳來,“這位夫人是在下的鄰居,在下可以為他們作證?!?/br> 沈江后背一僵,轉身卻看到一位青衣文士沖著自己淡淡一笑,又對相國府的侍衛拱手道:“出門靠朋友,在家靠鄰里,大人給在下一個薄面,令公子在書堂賒的賬就此一筆勾銷,如何?” “若雪先生?”那侍衛也愣住了,“你就住這家人隔壁?哎呀……” 他的態度一下子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尤其是在聽到吳鹽說免賬的時候,立馬變得善解人意起來了,“既然是熟人那就好辦多了,若雪先生的鄰居,肯定不是什么官員家眷,走吧走吧,正好寅時已過,咱們該關城門了!” “多謝大人通融?!眳躯}笑道。 沈江出城之后,回頭望著緊閉的城門,仍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們居然就這么出來了? 就連排在他們前面的,都還有好幾位沒能順利出城呢。 那位若雪先生,他跟在陛下身邊的時候也聽過一次,只是一直未曾有見面的機會。 他為何會知道他們今天要出城,還特意站出來幫了自己一把? 沈江駕著馬車往前走了幾里路,心中仍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出城不久,天便黑了,暮色如樊籠被覆四野,天空中飄起了冰涼的雨絲,似乎有逐漸下大的趨勢。 沈江皺了皺眉,從馬車里翻出斗笠蓑衣,披上繼續趕路。 雨幕遮蔽了他的視野,忽然,前方的黑夜中亮起一串星星點點的火光,似乎是一支百人左右的隊伍在遠處活動。 “吁——” 沈江立刻勒緊韁繩,準備調頭避開。 可別真遇上什么山賊土匪了! 不過沈江并不擔心對方會發現他們,因為京郊的土匪大多只是流民作亂,根本不成氣候。 然而這次還真叫他碰著了。 沈江沒走出多久,后方就傳來了陣陣馬蹄聲—— 冰冷雨夜中,無數馬蹄飛速踩過水洼,金戈鐵器摩擦碰撞,卻聽不到半點人聲,猶如一支訓練有素的幽靈部隊,一路朝著他們疾馳而來。 沈江臉色慘白。 他咬牙思考了兩秒鐘,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馬,把韁繩交到衛尉孫夫人的手中,為她指了一個方向,又掏出身上藏著的匕首塞給對方。 在目送著馬車遠去后,沈江獨自留在了原地,靜靜等待著身后人馬的到來。 哪怕是死…… 只要能多拖延一刻也好。 他從懷中掏出一截黑繩,細致地綁在左手小拇指上,這是陛下想出的法子,說錦衣衛彼此之間可以靠這個辨認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