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陛下,請跟隨奴婢們去太廟吧?!?/br> 剛下朝,就有一位太監領著兩名侍衛走過來攔轎,貌似恭敬地來“請”他。 “大膽!區區一個小黃門——” 安竹把眼睛一瞪,正要怒斥這幫混蛋犯上作亂,被酈黎攔住了。 “朕知道了,”他丟給安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回頭冷靜地對那太監道,“朕回宮換身衣服,這就去?!?/br> 那太監盯著他,足足過了好幾秒,才慢吞吞道:“那還煩請陛下快些了,”他傲慢地笑了笑,“畢竟老天爺可不會等人?!?/br> 酈黎笑了笑,忽然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監愣了一下,警惕起來,“陛下為何如此詢問?” “怎么,朕連問問名字都不行了?”酈黎反問道。 雖然不情愿,但酈黎現在畢竟還是皇帝,見他神色冷硬,太監還是低頭乖乖回答了:“奴婢海東,見過陛下?!?/br> “朕記住了?!?/br> 酈黎略一點頭,把目光從對方身上移開,目不斜視道:“起駕回宮?!?/br> 安竹惡狠狠地瞪了海東一眼,換來海東一個皮笑rou不笑的表情。 似乎是被對方目中無人的模樣氣得渾身發抖,他走了兩步,忽然捂著胸口叫喚起來,額頭上滲出大顆大顆的冷汗,眼看著就要疼得走不動路了。 一位宮人上前查看了一番,抬頭道:“陛下,安公公大約是犯了急癥?!?/br> 酈黎煩躁地一揮手:“帶下去叫太醫醫治,別在朕面前礙事!” “是?!?/br> 望著安竹被人攙扶著、踉蹌遠去的背影,仍站在原地的海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上下唇嚅動著,低聲沖身旁一個侍衛道:“去,盯著他,別讓他往外面傳消息?!?/br> 這點小伎倆,也好意思在他面前班門弄斧? 酈黎坐在轎子上,看似面無表情,實則背后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趁著他換衣的功夫,方才那位宮人疾步走到無人處,悄悄打開了陛下塞在自己手心里的絲絹。 他只掃了一眼,便把絲絹團成一團,囫圇吞下了肚子,然后飛快朝著某個方向跑去。 “相國有令,今日寅時之后,禁止一切閑雜人等出入城門!違令者斬!” 京城要道上,相國府的人騎著快馬奔赴各個城門,舉著令牌大聲朝正在排隊進出城的百姓宣布。 城門處霎時一片喧嘩。 原本平緩前進的人群開始躁動,所有人都加快了進出城的速度,排成長龍的隊伍中,一輛外觀平平無奇的馬車也在隨著人流緩緩向前。 偽裝成車夫的沈江握緊手中韁繩,望著前方還有幾十人的長隊,冷汗已經濕透了掌心。 他是臨時接到陛下從宮中傳達的密令,護送衛尉大人家眷出城的。 就在數日前,沈江已經將陸舫的母親送出了京城,全程平安無事,順利到達。 陛下聽聞后,大大松了一口氣。 衛尉大人那邊似乎也下定了決心,誓與陛下共進退,只將長孫媳婦與剛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重孫交給他,讓他帶著這二人離京避禍。 剩下的老夫人、衛尉大人的一眾兒女,則全部留在了府中,以防打草驚蛇。 “只要穆家還留有一條血脈,臣就再無后顧之憂?!蹦滦蒯斀罔F地對他說,“臣愿賭上一條性命,與滿門上下四十七口人,誓為陛下除賊!” “若有半分退縮,便叫我穆玄死無葬身之所!” 聽其他錦衣衛說,陛下在聽完這番話后,愣怔了許久都沒說話。 最終,只是輕嘆一聲。 沈江自然明白陛下為何而嘆。 記憶中,陛下的眼睛總是溫平純凈的,像是一汪潭水,只有在被什么事物觸動時,才會從深處泛起細微動人的漣漪來。 碌碌塵世二十載,沈江從未見過像陛下這般的人。 “小郎,可是出不去了?” 一只纖纖素手撥開車簾,衛尉府的長孫媳婦抱著孩子,目露擔憂地問道:“若是實在出不去,那便回去吧?!?/br> “回不去了,”沈江直勾勾地盯著隊伍的盡頭,輕聲說道,“若是此時調頭或插隊,只會被城門衛盯上,介時若被攔下盤查問詢,夫人的身份一定會被拆穿?!?/br> “那、那該如何是好?” 女人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 沈江稍稍緩和了神色,側頭道:“夫人不必擔憂,看這天色,應該還有一刻鐘的功夫。馬上就輪到我們出城了,江曾向陛下和穆大人發過重誓,縱然粉身碎骨,定不會叫夫人與小公子有半分差池?!?/br> 興許是沈江的語氣太篤定,女人盡管仍有些憂慮,但也不再言語。 快一點,再快一點…… 沈江一面在內心計算著時間,一面掛念著宮中的陛下。 陛下生性謹慎,很少會臨時改變預定計劃,如此急切,必定是宮中生了變故! 若城門關閉,自己肯定是無法趕回去了,只能盡己所能,為陛下和衛尉大人斬斷后顧之憂。 但愿季大人能護住陛下周全。 沈江暗暗觀察著相國府那名來通報傳話的下屬,見對方神色不耐,似乎是打算提前關閉城門,心中頓時一沉,也顧不得太多了,立刻翻身下馬,滿面笑容地朝那兩人走去。 “二位大人,小人和家中夫人乃是回老家奔喪,還麻煩兩位大人行個方便……”